说东厂胡同的故事

东厂胡同位于中国美术馆南侧,全长319米,宽7米。这条胡同在一些电视剧中常常被提起,因为这里曾经是明代最大的特务机构——东厂的所在地。

据有关漫谈北京胡同的书籍中记载:永乐十八年(1420年),明朝国都由南京迁到北京,明成祖朱棣在锦衣卫的基础上设立了东厂,其地址就是现在的东厂胡同。

东厂设立后,由皇帝直接指挥,并派亲信太监掌管,是一个专门从事罗织罪名、镇压反抗臣民的反动特务机构。明天启年间,熹宗朱由校即位,此时东厂落到了魏忠贤的手中,他利用东厂排斥异己,诬陷忠良。天启五年(1625年),左副都史杨涟等六人先后上书参奏魏忠贤祸乱朝纲、贪赃枉法。但昏庸无能的天启帝不纳忠言,杨涟等六人反被魏忠贤陷害,投入东厂狱中。最后六人相继惨死。

东厂胡同老照片

清朝道光、咸丰年间,东厂胡同成了大学士瑞麟的住宅。瑞麟由太常寺赞礼郎起家,咸丰年间升至丞相。他把胡同的西部改建成富丽堂皇的宅邸,又在东部的空地上广植松柏和花草,修建起一座精巧园林。后来此园又经瑞麟后代的精心建造,园内景致更加别具一格命名为“余园”。

光绪年间,直隶总督荣禄住进余园,除皇宫外,他的住宅是全北京城第一个装上电灯的宅院。辛亥革命后,袁世凯以十万银元买下荣禄宅东半部,送给黎元洪。袁世凯称帝后,封黎元洪为“武义亲王”,并亲笔书写了匾额,派人送到东厂胡同黎府内,送匾的人刚走,黎元洪便吐了口唾沫,把匾摘下来,扔到后院的马圈内。袁世凯死后,黎元洪继任大总统,上任仪式就是在东厂胡同里举行的。日本占领北平后,将东厂胡同改名为东昌胡同,并在余园里设立了“东方文化事业委员会”。这个委员会是日本帝国主义对中国搞文化侵略的重要机构。现在中国社科院考古所和中国科学院文献情报中心所在的大院就是当年的余园。

2008年拍的东厂胡同东口

东厂胡同有个28号院,我曾住在这个院子里。据老人们讲,这里曾是日本人修建的一所监狱,用来关押抗日将士。院子里共有三座灰色的二层小楼,中间一座楼是用来关人的,房间都很小,窗户上安着铁栏。一二层中间的天花板是后加上的,掀开盖板就能看到横的铁栏杆,楼上能看到楼下。这座楼的地下室有个水牢,有人说还时而能听到细细的水声。地下室还有刑讯室,有的男孩子趴在近乎接地的小窗往里看,说里面有个老虎凳,因为女孩都不敢去看,所以不知真假。在院子中央有一个砖头垒起来的斜墙,听说是行刑用的。

东厂胡同28号院。原来的大门是个6—7米宽的大铁门。

监狱的小窗户

这座监狱曾关押了1000多抗日人士。图中楼边小矮房的地方原来有个砖垒的斜墙。在监狱楼的下边搭建了一排平房,住着十户人家。

院子的西墙

因为想了解在这里发生了什么,我便到处搜索,忽然在网上发现了“流浪到秋天”的博文,其中提到了方军先生的《我认识的鬼子兵》中有关东厂胡同发生的事情:他(日本老兵)说:“我永远忘不了一个人,他是政府军冀察第29军步兵4师的机枪营长,少校军衔。一次在和我们日本军战斗中他腿部中弹而被俘。这位政府军少校宁死不屈。没办法,用大刑。东厂监狱里的刑具许多是中国明朝就使用的,比方老虎凳。”他怕我不懂,在纸上画出这东西。

“打手有日本兵,但最凶狠的还是中国打手。那些流氓为了讨好我们,往往下得去手,残酷之极。这个中国军官的另一条腿就是中国打手在老虎凳上弄断的。”

“我亲自去和这个政府军少校聊天,他一直很少说话。后来得知,他是河北省人、农家子弟,父母送他去保定军校,毕业后就去军队,直至被俘。自从腿断了,他常昏死过去。他不吃不喝,就那么一天天饿着。

“后来,他一直不说,只能枪决。执行前突然他要找我说话。

“我很高兴。我跑去看他,我不希望他死。他是少数能和我交谈的中国军人之一,况且临死前回心转意的人很多。谁知,他的要求是穿上他那件有军衔的破军装。他说,我是少校,你不过是个中尉。他说得到这个军衔是耀祖光宗,农家子弟不比军阀子弟,也不比财主大老爷的孩子们,晋升十分不容易。

“再一个要求就是要站着死,面对枪口。我想他两条腿都断了,怎么站着?于是我同意他坐着,穿军装,看着枪口。我们日军崇尚武士。

“别人行刑前都是拖出去,惟独他,我命令用担架抬着,这不光因为他是军官,也不仅仅是为了我们都进过军校……

[ ] “中国军人俘虏分几种:临刑前一种是破口大骂,一种是苦苦哀求,一种是听任摆布。他却要求站着死!

“把他抬出去的情景,我至今鲜明地记得:他看了我一眼,并点点头……这种人生最后的安详、平静和礼貌给我心灵的震撼极大……”

故事讲到这里我的心情有点儿压抑,没想到,在这个给我快乐童年的院子里却有着这样悲壮的故事。据说,在东厂胡同28号院,被关押的抗日人士有1000多人。

解放后,东厂胡同的建筑有的成为某些政府机构的办公地,有的改为民居,28号院成为了后勤部的一个宿舍 。

我小的时候在这里生活了六年,童年的记忆都是美好的,这里也有属于我的故事。

记得那时,每到夏天的晚上,院儿里的孩子就会搬着板凳自发聚集到院子的中央(前面讲过的监狱行刑地)听故事。故事是几个大些的孩子轮流讲,无外乎飞机大炮,死尸鬼魂之类。他们很会讲,现在的词叫“太有才了”,因为讲的当中他们会随情节时而声大时而声小,搞的那些听故事的孩子一会儿往前凑一会儿往后退,有时讲到关键的时候他们还会发出一声大吼,吓得孩子们四处逃窜。尽管每次听故事的时候大家都心惊胆战,但每个人对这个山寨版的故事会却是忠贞不二。

记得我小的时候有几年特别兴养蚕,每家的孩子都会养几十条蚕互相比,看谁家的大、谁家的白,谁家攒的蚕屎做了枕头。都说孩子最没有嫉妒心,其实不然。记得有两个比我们年龄稍大的姐弟养的蚕个子肥大,品种好,他们经常在我们面前炫耀他爸爸可以找来奶桑叶(我们认为特别好的一种桑叶),院里的孩子很记恨他们。有一年要到养蚕的时候了,姐弟两个把前一年的蚕子摆在窗台上(据说这样出的快)晒太阳晚上忘了收,几个孩子趁着夜色,偷偷摸到窗台前,踩着小凳,将满满一壶开水浇上去。第二天,姐弟两个认真的整理带有蚕子的纸,几个孩子在远处偷偷的笑着。第三天、第四天﹒﹒﹒﹒﹒﹒,早就过了出蚕的时间,那张纸上的蚕子丝毫没有动静,看着其他孩子的蚕宝宝已经由黑色变成灰色,他们不明白自己的蚕怎么就不出来呢?(至今他们也不会明白是被烫死了)。现在想想挺残忍的,蚕招谁惹谁了啊。

那时小孩玩儿的东西少,内容单调,大点儿的孩子就想出一些出格的玩儿法来整人。一天晚上,孩子们吃完饭又聚在一起,一个孩子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钓鱼线拴在一个破钱包上,然后把钱包仍在路灯下等人捡,孩子们则藏进黑暗处。那时的路灯照明度低,很昏暗,钱包放在路灯下面根本看不见栓钱包的那根线。一会儿,有行人过来了,孩子们都屏住呼吸做出拉线的姿势,但那人没看见就过去了,孩子们很是失望。又过来一个人,孩子们又赶紧拉紧了鱼线,但这个人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低头看看钱包,又往孩子这边看了看径直走了,孩子们又是一阵失望,互相指责谁发出了声响漏了馅儿。正争执着,远远看见一个戴眼镜的女孩走了过来,大家又赶紧准备。只见女孩走到路灯下,发现了钱包,女孩毫不犹豫蹲下身去,就在女孩的手刚要拿到钱包时,这边的孩子迅速拉动鱼线,钱包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随着女孩惊愕地站起,一阵杂乱的笑声从黑暗中传来。知道被戏弄了,女孩狠狠的跺了下脚走开了。孩子们很兴奋,回味着刚才的情景,争相表功。我那时算小点儿的孩子,没有参与的份,只是跟着跑的,好像当时也很有些成就感呢。现在想想太幼稚了。

那时院里的孩子有20多个,按年龄分成了几拨儿,各自有玩儿的内容和伙伴,其中更有说不尽的各种故事,有的现在想想还记忆深刻。

听说东厂胡同28号院就要拆迁了,尽管这里早已不属于我,但这里毕竟有我童年生活的印记,还有属于东厂胡同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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