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迁接过史学的接力棒

公元前110年(汉·武帝·元封元年)。

司马谈把泰山封禅的所有事宜都准备好了,汉武帝就领着一班朝臣贵员浩浩荡荡的前往泰山。刚刚走到周南(现在的河南洛阳),身为总导演,总策划兼主持人的司马谈忽然就病倒了,于是赶紧把相关的事宜,给自己的副手们交代清楚,自己留在周南养病。汉武帝领着大队人马继续向东。

这时候的司马迁,已经顺利圆满的完成了西征和安抚的任务,然后接到通知,需要赶赴泰山参加汉武帝的封禅大典,于是快马加鞭,昼夜不停的从西南往东北赶。当司马迁到了周南的时候,遇到了病危的父亲。

可以说父子二人都是在朝为官的,可是相处的时间和次数却是屈指可数,即便有时间坐下来一起吃饭,也离不开护驾,史料这些公事。直到了父亲卧床,司马迁才第一次发现,原来父亲已经这么老了,可他心里,父亲一直是幼时时背负自己的伟岸身躯,龙门山里声若洪钟的长啸,讲解《国语》时坚毅的脸庞和认真的态度,面对邪恶时,正直的秉性。

父亲更像是一座山,那是他永固的坚实后盾。

如今,他虽也长成了一座山,一座青葱朝气,仙秀坚挺的山。

可是,父亲却要倒下了。

弥留之际的司马谈用干枯蜡黄的手,用尽最后的力气,握着司马迁的手,他抬头凝视着自己的儿子,欣慰的点头微笑。他一生为史官,正直清廉,是非分明,上天又给了他这样一个聪颖,勤奋,明慧,踏实的儿子。自己虽遗憾无法主持帝王的封禅大典,但儿子已经能独当一面。自己即便将要离开人世,也已无悔。

司马迁用另一只手,轻轻的将父亲一缕垂落遮眼的白发梳向耳后,让父亲最后看自己再清楚一些。眼泪噙在眼眶中,他转过身假意帮父亲拿药碗,将眼泪甩了出去。父亲的手竟如铁钳,又把他拉回身边。

司马谈的目光忽然变得严肃而庄重,一字一句道,“子长啊,咱们司马家,老祖宗是颛顼,咱们的祖先远在上古虞舜夏禹时就主管天文,取得过显赫的功名。从周朝开始就做太史,后来……”不住的咳嗽。

司马迁又要起身拿药,被司马谈制止了。

司马谈略有悲伤道,“后来就衰落了,难道要断送在我这里吗?”他盯着司马迁,眼中忽然放光,“如今天子继承汉朝的千秋大业,到泰山封禅,而我……咳咳……不得从行,这是命中注定的,可我死以后,你一定会继承我的职位做太史令,延续我们祖先的事业,做了太史令,你千万不要忘记我正在编写的著作啊。”

司马迁哽咽的点点头。

司马谈继续说,“自古孝道,前半生侍奉双亲,后半生事奉君王,最终扬名于后世,光荣父母,光耀门楣,这是孝中最主要的。”

司马迁不住点头。

司马谈又说,“从周幽王、厉王以后,因为王道衰落,致使史书丢失、混乱,还好有孔子作《春秋》,使得那段历史得以延续。可是《春秋》的结尾鲁哀公获麟,到现在四百多年了,其间又由于诸侯兼并混战,史书丢散、记载中断了。如今咱们大汉兴起,海内统一,君主贤明,臣子忠义,我作为太史令已经没有办法继续记录下去,我担心中断了国家的历史文献啊,这实在是我心中遗憾与不安的地方,你可一定要记在心里啊!”

司马迁终于忍不住眼泪,低下头,泣如雨下,“孩儿虽然不聪敏,但是一定把父亲编纂历史的计划全部完成,不敢有丝毫的缺漏。”

司马谈再也没有力气握紧司马迁的手,他的手,渐渐失去了力气。

这一刻应该是史学界铭记的时刻。因为司马迁没有按照当时大多数郎中的生命轨迹,去做封疆的郡长吏或者上战场做将军,而是接过了父亲的“史学接力棒”,从事了史学研究,从而在中华五千年的历史长河中,留下了浓墨重彩,为后人膜拜的《史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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