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大杂院埋藏着惊心动魄的历史 宣南老会馆开始腾退修缮

日前,笔者和一群志同道合的小伙伴在近现代文化史专家杨早老师的带领下,寻访了宣南一带的会馆古迹,那些曾经惊心动魄的历史就隐藏在一个大杂院里。会馆是宣南文化一大特色,曾经多达400余家,如今却是十不存一,九成老会馆已经被拆。我们非常庆幸,能趁这些历史遗迹还未完全消失之前进行这次寻访,听到关于它们的故事。

米市胡同

消失的 “北京会馆一条街”

米市大街的江阴会馆

宣武门外的米市胡同有“北京会馆一条街”之称,可见这里是会馆极其密集。我们兴致勃勃走到附近,结果发现那一带全部遮上了围挡,据说在进行施工修缮,真是太不巧了,我们只好隔着路口远远观望。

如果追溯会馆的历史其实很长,会馆最早出现在西汉时期,有个“马前泼水”的故事,朱买臣被老婆嫌弃,他后来当官之后老婆想复婚,他把水泼在马前,说你能把水收回来,我就和你复婚,于是又有个成语叫做“覆水难收”。朱买臣后来离婚之后没地方住,进京赶考就住在会馆,会馆最大的功能 就是给这些进京赶考的但又没钱租房的同乡举子提供一个住宿的地方。

据光绪《顺天府志》记载,当时北京会馆的总数多达445个;至民国二十四年版的《最新北平市详细全图》上还开列有400处会馆名,并注明了具体的街巷地址。1949年11月15日《北京市人民政府民政局调查报告》统计,当时全市尚有会馆391处,其中明代建造的33个;清代建造的341个;民国建造的17个。由于各种“你懂得”的原因至1993年北京尚有各类会馆遗存91处,20多年后的今天,剩下的就更少了。

会馆有的是一个省,一个市、一个州,有的是一个县,或者几个县共同建一个,从中可以看出教育资源的分布。1949年曾统计过北京会馆每个省有多少房间,会馆房间最多的是广东,有2400间,绝对的“高考大省”第二名是浙江,三是安徽 ,当时安徽科举也非常强,皖学和桐城文派很有名,第四是山西,山西不是因为科举,是因为晋商,在北京商人中大概四分之一是山西人,叫“老西儿”,会馆除了给举子住的,还有给商人住的行馆,第五是江苏。

米市胡同这一条小小的胡同,有人粗略统计了一下它曾经拥有的会馆:64号徐州会馆,62号径县会馆(含66号),80号六英霍会馆,83号 宁乡会馆 ,94号 重庆会馆 ,98号 江阴会馆 ,108号潢光会馆,米市胡同111号 中州会馆……除了南海会馆(康有为故居)为北京市重点文物被原地保存,其他的基本都被拆了,目前已无踪,实际上这条胡同也可以说已经消失了。

南海会馆

变成挤住150多户的大杂院

米市胡同最有名的一家,而且目前尚存的一家会馆就是南海会馆,也就是康有为故居,可惜现在也不开放,据说正在修缮。

道咸年间,广东赴京考试的人里面四分之一都是南海县的,所以南海县的商人和官员合资把嘉靖名臣董邦达的故居买下来,成为南海会馆。公车上书的时候康有为应该住在南海会馆,当年,康梁正是在这里开始在开始策划变法。

南海会馆是维新派的重要活动地点,1895年7月康有为等维新派还在会馆内创办了《中外纪闻》,它是北京出版的第一种民办报刊。康有为来京参加会试至1898年戊戌变法失败,都曾住在这里。当年,康有为常在此与梁启超、谭嗣同等人共商变法,“戊戌变法”失败,据说光绪帝密使人将让康有为速逃走的衣带诏送到南海会馆。

南海会馆

康有为居住在北跨院的中间院子里。因当年有七棵树,所以又叫七树堂,七树堂西房3间为卧室,北房4问为书房,其中有一间像船形,康称它为“汗漫舫”。当年,会馆共有十三个院落,一百九十余间房屋,各院既独立、又有高丈余的木走廊相连。会馆有假山、花回。凉亭,榆树、丁香、青藤遍布。于今,会馆一片破败,居民私搭乱建的小房密密麻麻,到处是羊肠小道。会馆挤住着一百五十多户人家。目前,南海会馆目前已经开始修缮,不知道将来会以什么面貌出现。

浏阳会馆

谭嗣同的人生从这里开始和结束

我们来到了半截胡同的浏阳会馆,这里也是谭嗣同故居。看样子这个院子也早就成了大杂院,不过目前正在进行腾退,居民都已经搬走,我们正好可以随便进去逛。

1865年谭嗣同就出生在这个地方,出生时此地还不是浏阳会馆,是他在京任工部主事的父亲谭继洵的宅子,谭嗣同的少年时代就是在这里度过,后来父亲调任新疆,他也随父亲远赴新疆。1877年,浏阳官员想建一个会馆,就把这个宅子买下来,其实主持建造会馆的人正是谭继洵,估计是属于半卖半捐的性质,从那时才变成会馆。

谭嗣同曾经两次进京,1896年他进京认识了梁启超,结成变法的同志,成为著名的“维新三公子”之一;1898年他二次进京,受到光绪皇帝赏识,官封军机章京,从事维新变法。1898年9月谭嗣同在这里被捕,9月24日被捕后关到刑部,4天后在菜市口被处斩。可以说谭嗣同整个的人生从这里开始,也基本在这一带结束。

戊戌变法在庚子年间被平反,这里后来就变成谭嗣同的祠,每年湖南同乡都会到这里公祭谭嗣同,这个院子民国租给一家姓周的人,慢慢就变成大杂院了。我们一众人挤进院子里,里面已经破败不堪,到处搭满了违建小房,据说谭嗣同在戊戌变法时曾住在会馆主房北套间,自题为“莽苍苍斋”,如今竟也难以辨认了。

绍兴会馆

鲁迅在这儿思索中国命运的前途

离开浏阳会馆走了没多远,便来到南半截胡同7号的绍兴会馆,它是宣南著名会馆之一,得名主要因为鲁迅曾经在此居住,不少名篇正是诞生于此。

这是绍兴第二个会馆,第一个靠着宣武门,这个是道光6年绍兴一个大学问家张学臣提议创建的,里边相当大,曾经院子里有块进士碑,绍兴中进士的人上面都有名字,蔡元培也在其中。

鲁迅1912年从南京教育部到北京教育部,就住在这里,开始住的小院叫“藤花别馆”,比较吵闹,后来就搬到“补树书屋”,原有棵开淡紫色花朵的楝树不幸折断,就补种了一棵槐树,故名,据说曾经有位绍兴官太太吊死在这棵树上,故而没什么人愿意住。

绍兴会馆如今也是一个大杂院,大门口和院子里都贴着腾退的公告,这一日正好是腾退最后一天,已经无人居住,大家鱼贯而入,因为院子里已经被房子挤得满满的,只留下一些羊肠小道,形似迷宫,院中有棵很粗的老槐树,不知道是不是鲁迅说的那棵“补树”。

鲁迅《呐喊自序》写道:“夏天蚊子多了,我便摇着蒲扇坐在高不可攀的槐树底下,一边于密叶缝中看那一点点的蓝天,一边思索着中国命运的前途……”鲁迅在这里写了《狂人日记》《孔乙己》《一件小事》《药》等名篇。如今站在在破败的院子追忆100年前鲁迅在这里生活的场景,很有一种穿越感。

这次寻访让我们看到了北京现存会馆古迹的现状,目前幸存的老会馆,零星分布在南城的大街和胡同里,大多非常破败,如果你由打它门前经过,忒不起眼,但是,外表的破落并不能掩盖它们的价值。其实,能够保留下来的每座会馆都是一本记载北京历史发展的教科书,会馆可以说是“百年前的北漂据点”,每座会馆都有许多故事。目前一些著名老会馆会馆已经开始腾退修缮,希望它们能尽量恢复历史的原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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