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情

天宝年间，安禄山叛乱，人民流离失所。宫廷供奉李龟年流落江南，沿街卖艺，琵琶弹唱天宝遗事，闻者欷獻。一日鹫峰寺大会，善吹铁笛的李谟与众共聆龟年弹唱，老伶工慨叹国家兴衰，把唐明皇宠爱贵妃、失政致乱的经过，唱得声泪俱下。李谟敬仰李龟年的才艺，邀李龟年回家，学习并继承了他的《霓裳羽衣曲》全谱。

赏析

《弹词》是清初戏剧家洪昇所作《长生殿》传奇第三十八出。据有关人士考据，《弹词》是从元代杂剧《风雨相生货郎旦》第四折脱套而来，全剧共十二曲，其首曲首句“不提防余年值乱离”与李玉所写《千钟戮·慘睹》中[倾杯玉芙蓉收拾起大地山河一担装”，两百多年前就广为传唱，民谚谓之“家家收拾起，户户不提防”，可见《弹词》传唱之久。

剧中的李龟年，不同于一般的乐工，他是“内苑伶工，供奉梨园，蒙圣上恩宠”这位身份特殊的艺人既目睹了当年的繁华盛景，又经历战乱、遭遇流离，有着特殊的际遇。《弹词》以李龟年弹唱的十二支曲子言说历史（[梁州第七]和[八转]两支基本不唱），与生旦戏言说情事的缠绵悱恻迥异，别具苍凉感慨。清初戏剧理论家吴舒凫评此出谓：“白头宫女，闲说遗事，不如伶工犹能弦而歌之，感人益深也。”

计镇华的《弹词》，是1950年代进入戏校后不久，由郑传鉴传授。在继承传统结合自身体会的基础上，计镇华注重戏曲表演“形”（表现形态）与“意”（人物气质）的结合，创造出一个颇具自身风格、独具特色的李龟年形象。

戏的开场，李龟年头戴白鸭尾子巾，身穿白棉绸褶子，白髯飘胸，满眼凄惶怀抱琵琶，在幽凉静穆、轻巧细击的音乐中出场。计镇华在步履上的处理，凝重中带着雍容，迟滞中略显飘逸，既显示出世道艰难给这位老伶工的心灵创伤，又有着宫廷生活所带来的特有的仪表、气派。而作为昆剧老生的一折唱功戏，整折戏的全部曲子以[九转货郎儿]为主，全由李龟年一人演唱、一气呵成，需要非凡的艺术功力。

首曲[南吕一枝花]是散板。散板难唱，在于板虽散而唱不能散。计镇华以种回忆的心情慢慢道出李龟年的感叹，曲调缓慢而低沉。当唱到“逼拶得歧路遭穷败”的“路”字时，音调突然拔高，用以表现李龟年被迫流离的愤怨。“受奔波风尘颜面黑”中的“颜面黑”，仍是在低音区吟唱，而唱到“叹凋残霜雪鬓须白”时，音调又向高音冲击，使得曲子跌宕起伏，高潮迭起。第三个高音是在“哪里是高渐离击筑悲歌”中的“渐”字，并拖了长音。如此这般一唱三叹，计镇华皆舒展自如，一下子把李龟年流落天涯的无限悲怆，表现得凄楚动人。

从[九转货郎儿]起到[五转]，为李龟年回忆当年“太平天下”。计镇华认为，这几支曲子在演唱时，应当做到“高扬时如行云流水、流畅宜人；低回时若窃窃私语细语醉人”。因为这时还是侧重表现贵妃娇艳、明皇恩宠，基调较为欢愉，节奏也相对平稳。[一转]开始，进入故事的叙述，首句“慢慢地把天宝当年遗事弹”，计镇华将第一个“慢”字如京剧[导板]的唱法将其叫起，到第二个“慢”字时轻落，一起落的处理给这支相对平稳的曲子注入了鲜明的感情。[四转]中重点表现唐明皇与杨贵妃难舍难分的爱恋，夸说杨贵妃的美貌和宠遇是汉宫飞燕所不及。此段唱腔后半段从4/4拍转为2/4拍，“直弄得那官家丢不得舍不得那半刻心儿上……美甘甘写不了风流账”，计镇华每唱这段都力求饱满，他以情带腔，生动描摹了唐皇杨妃的生活佳境，难怪四座艳羡。

到了[六转]，是“渔阳鼙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的突变，写安禄山兵变，皇帝携贵妃匆匆离了长安，情境急转直下，整个套曲的演唱进入高潮，也是《弹词》全出的高潮。为表现出“惊恐、仓促、挨挤”的紧迫气氛和“佳人绝命”的紧张气势，计镇华一反前调，在演唱处理上采用了较大的手笔。“划地里慌慌急急纷纷攘攘奏边书”、“生逼散恩恩爱爱疼疼热热帝王夫妇”等几处，均以节奏的先撤后催，伴之音量的先放后收，形成对比。这段演唱在描绘战争紧张时，计镇华采取高扬的音调，而反映西逃的惊惧时则唱得悲怆，节奏变化很大。到紧张之处，他干脆停了琵琶，并且离座起立。

[七转]是描写贵妃死后的“千秋遗恨”，曲调上是一个大的跌宕。“破不剌马嵬驿舍，冷清清佛堂倒斜”，低沉缓慢地吟出，尤其“冷清清”三个字，计镇华在处理上尽量做到像普通讲话一般，与观众讲述历史，与角色进人一种真实的境界。唱到“只伴着乌咽咽的鹃声冷啼月”，笛声先出，“月”字慢半拍徐徐吐出，渐轻渐收，在延续中凸显意境。这时李龟年既怀念故主又暗自伤嗟，与前段的“叹衰残”遥相呼应所以他乡遇知音，他才感叹“这相逢异哉”“这相逢快哉”。因此《弹词》唱到[尾声时略显轻快，这是李龟年喜遇知音的兴奋、畅快。《弹词》既是天宝遗事的总结，又是对传奇人物李龟年归宿的交代，在结尾处理上也略带喜剧色彩。《弹词》一折，身段较少，通常认为这出戏容易唱冷。计镇华则在唱腔中把握轻缓急，表现出了人物内在的情感波澜，把李龟年给唱“热”了。

主演

计镇华（1943— ），祖籍江苏省吴江县同里镇，生于上海。1954年考入华东戏曲研究院昆曲演员训练班，次年转为上海市戏曲学校第一届昆剧班学生初随沈传芷习小生，两年后改学老生，师从郑传鉴、倪传钺。13岁首次登台，演出《出猎回猎》之刘智远。1960年彩排《十五贯》饰主角况钟。1961年7月毕业，成为戏校京昆实验剧团主要演员，并参加该团以“上海青年京剧团”名义赴香港演出“文革”期间调入京剧样板戏剧组。1978年上海昆剧团组建后，计镇华成为该团主要老生演员。在对传统戏恢复、整理的同时积极拓展戏曲表演，排演了《蔡文姬《钗头风》、《血手记》等新编剧目，赢得众多好评。计镇华扮相清秀刚正，嗓音苍劲雄沉，表演重视内心体验，唱念音色随人物感情予以变化，表演精练、准确、真实、美观、传神，成功地塑造了一系列艺术形象。他的代表作有《琵琶记》、《长生殿》、《烂柯山》、《十五贯》、《血手记》等。在从事舞台表演的同时，他艺术上兼收并蓄，自1979年至194年间，曾拍摄《风流千古》、《杜十娘》、《孽缘记》等多部电影、电视剧及京剧、越剧戏曲电视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