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资待遇差，跟儿童沟通难

家长问诊诉求高，看病患儿数量多

……

上海交通大学附属新华医院

小儿急危重症医学科

成立四年来

已有五名医生陆续辞职

留不住人

并不是新华医院儿科的特殊情况

据统计，近3年

我国儿科医生流失数占总数的10.7%

昨晚播出的纪录片《人间世》

揭露了一线儿科医生的真实状况

令许多网友感慨万千

身体不适？太累了？

“根本没时间管这些”

朱月钮是上海交通大学附属新华医院小儿急危重症医学科的主治医生。

新华医院PICU总共有34个床位，要维持正常运转和门诊急诊工作，至少需要6名主治医生，但目前小儿重症医学科只有3-4名主治医生。 算下来，一名医生要干两个人的活儿。

新华医院PICU门口走廊上的家属们

于是，忙碌就成了朱月钮工作的常态，“过去几年，能在工作日晚上8点之前到家的次数，都能数得过来”。

以2月25日-3月3日这一周为例，朱月钮从排班上看是周五、周六两天休息。实际情况是，她周四晚上守了病童一夜，周五上午回家休息了一会儿，下午又到医院工作了。

因为忙着抢救其他病人，朱月钮匆忙之中，对不理解转院治疗的家属说了一句：“我现在没空跟你讲这个事。我现在里面有个病人要死了。”结果被家属投诉到了医务处。

就在这天晚上，朱月钮接完投诉电话后坐在椅子上生气，等她站起身来，身后的白大褂上都是血迹，吓得《人间世》节目组的男性工作人员赶紧跑开，但留在原地的摄像机记录下了随后的情景：一个小护士走上来跟她说，钮钮你衣服脏了，你快去换一下。

事后来问朱月钮本人，她说：“这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我好几次这种生理情况都是护士提醒我。因为我们做的就是只争朝夕、只争分秒的事情，所有注意力都放在病人身上。 你这时候根本感觉不到我身体不适了、我有多累了、我脚不舒服了，根本没时间管这些。”

守着患儿四天三夜没回家

“我觉得我女儿很可怜”

如果爸爸妈妈是儿科医生，孩子生病了是不是很方便？答案并非如此。

有一次朱月钮的女儿骨折了，她只能让孩子在医生狭窄的休息室睡觉，和她一起上班。女儿成绩一直下降，朱月钮和丈夫争吵不断。 因为工作，朱月钮一直都感觉亏欠女儿。

“我们的社会分工就是这样。职业女性要做两份全职工作，在职场上你要跟男人一样打拼，没人把你当女人看待；回到家还有一堆的事情等着你。有时我回到家，看到女儿的作业还没做完，我就开始发火。

我一说她，家里人就说我：那你以前怎么不管她呢，现在验收成果又觉得不行了。前两天我还跟我老公说，我俩所有吵架的议题只有一个，那就是小孩。其他的，我加班、花钱，他从来都没说过什么。”

朱月钮与女儿

那天，为抢救爆发性心肌炎的小女孩，朱月钮四天三夜没回家，一直守在病房。生病的孩子和朱月钮的女儿一样大，10岁，4年级。 抢救结束，朱月钮大哭了一场，像个孩子一样，用胳膊一遍遍擦着眼泪。

因为，那几天正好是女儿的期末考试。

“我跟我们家阿姨说，这两天我可能回不去了，我跟她说给我女儿做点好吃的。我能做的就这么多。

里面那个小孩，她今年是十岁，四年级，跟我女儿一样大。我是很想救她。如果她能挺过这一关，她就有可能回到学校去，正常上学。 但是我觉得我女儿很可怜，考试都没有人关心她。我女儿也十岁，也四年级，她也只有一次人生。”

朱月钮的女儿正在面临小升初。“过年的时候我还说，我错过了女儿前面的四年，现在她要小升初了，接下来三个月我争取少加班，早回家。结果，一天都没能做到。”

4年走了5个医生

这回，老搭档也离开了

老张是朱月钮的同事，也是科内的骨干。老张为人认真勤奋，性格随和，从不与人红脸。而朱月钮则脾气“火爆”，对人比较严厉，互补的两人一同搭档了十年。

儿科医生待遇不高，工作强度很大，老张却很少抱怨。但科室里的所有人都没想到，这样一位“男神叔叔”竟会提出离职。

原来，在新华医院这样的教学医院，职称评定对学历、论文、课题等等的要求非常高，而职称又与收入直接挂钩。可老张只有本科，仅因这一点，他继续晋升的大门被牢牢关紧了。由于看不到未来，老张辞职去了私立医院。

新华医院小儿急危重症医学科成立四年来，加上老张已有五名医生陆续辞职。在送别的饭桌上，他们一起唱：送战友，踏征程，默默无语两眼泪，一种分别两样情。

平时雷厉风行的朱月钮哭得最伤心。

对老同事的选择，朱月钮表示理解，但这也意味着，她原本已经很繁重的工作量又得增加了。

没时间做科研

连续4次没评上副高职称

70后、博士学历、在PICU工作了十多年的朱月钮，在事业上也并不如外人所想的那样一帆风顺。因为病号多、医生少，留给她做科研的时间实在有限。从2014年起，她连续4次都没评上副高职称。

这期《人间世》最后一个镜头，是2018年9月13日，朱月钮前往第五次副高评审的路上，那也是这一组摄制杀青的日子。

“评上了，终于。”朱月钮笑着说。

为了工作方便，从去年开始，朱月钮搬家到了新华医院附近，在带女儿外出散步时，好几次遇到病童家属。“他们就很激动地说当年孩子是多么危险，但被我们救回来了。家属走了之后，我就跟我女儿说：你说这时候妈妈多开心啊。我女儿写作文经常拿我当素材。”

面对儿科医生的流失和可能面临的断层，朱月钮说自己有强烈的急迫感，“就想着把下面的年轻医生都教会了，然后还得让他们愿意继续干下去”。

收入不高、工作压力大，PICU拿什么留住年轻的医护人员？朱月钮说，最终只能靠职业成就感。

“人家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这一辈子哪怕救过一条命，你都会觉得你没有白活一辈子吧，不是只来消费稻谷的吧。这是激励我自己能做到今天的最大动力。”

看完纪录片

网友们纷纷留言

向医务人员致敬

也有人说

应该让一线医生的晋升渠道畅通

还有人表示

医患之间应该再多一些理解

如今，重新认识了这些

不管内心多委屈

却始终奋斗着的儿科医生

希望所有人能对他们

多一点理解、多一点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