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新中国成立以来我们遭遇的传播速度最快、传染范围最广、防控难度最大的新冠疫情,我们已奋战三年。三年来,我们经历了湖北保卫战、武汉保卫战、上海保卫战,我们坚守了一个又一个阵地的“动态清零”,我们挺过了病毒减弱,顺利达到疫苗接种普及和防控经验积累,进入“保健康、防重症”新阶段,战斗依然激烈,胜利的曙光却已照亮。
在这场特殊的艰难战役中,你们作为千千万万逆向奔赴的医护人员的一员,作为当之无愧的主力军的一部分被历史的镜头无限推近,你们受到了关注,也被民众称为英雄。我曾经以为,老百姓是了解你们的,我也是了解你们的,了解你们三年来的不易,了解你们的坚强、坚韧和坚守。直到,我真正走进这个群体,成为你们中的一员,与你们共同经历,共同战斗,我更是深深被震撼,被感动,被情感的潮水汹涌。我很想告诉我见到的每一个人,你们是多么令人敬佩、心疼,你们是多么的可敬又可爱。
还是让我来说一说你们的故事吧。
你们学医出身,平时多是“两点一线”的工作生活模式,工作性质比较单纯,经历的复杂环境应该不多,但学医锻炼出来的吃苦精神,常年与病魔作战锻炼出来的坚韧冷静,造就了你们身上有着我想象不到的坚强。这些年你们去过很多战场,2003年的小汤山,2008年的汶川,2020年的武汉、洪湖、秘鲁、伊朗、曼谷、纽约,2022年的海南、上海、香港和广东各地。广州本土疫情最复杂严峻的这几个月,你们成百上千被派往方舱、市八、各隔离点,甚至各街道,常常是半夜领命,清晨出发,一去就是半个月,甚至一个月。
在方舱医院28天战斗的整个过程,你们没有一个人叫苦叫累,没有一个人害怕后退,一想到舱外还有几万感染的居民进不来,无处可去,你们只会更加投入,更加积极,更加耐心。为了照顾好舱内1500名感染隔离的居民群众,你们穿着厚厚的防护服,手提肩扛,将物资一趟一趟搬进运出,连续10个小时不吃不喝,一遍一遍关心安抚、耐心解答、悉心疏导,累到喉咙咯血都没有意识到。
在海珠核酸突击队,你们穿着密不透风的防护服,攀爬在各个楼栋,头发,衣服湿透,常常处于极度缺水的饥渴状态。阴雨绵绵的天气,你们穿着容易打滑的防护服,在狭小的城中村道,湿滑的路面艰难前行,一栋楼接着一栋楼,一家接着一家“追阳”,精疲力尽地完成任务后,迫不及待一口气喝掉一整瓶矿泉水,几分钟就扫干净早已冰冷的盒饭。
在儿科发热门诊,一个晚上同时十几个小孩高热抽搐,后面还有几十位患儿候诊,诊室、走廊、大厅,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孩子挤成一团,哭成一团,在这样的环境和压力下,你们穿着防护服常常高强度彻夜工作八九个小时。
在康复科病房,50位重症昏迷、高位截瘫、大小便失禁的卧床病人,所有家属陪护“阳”了,你们也接连倒下。但你们知道其他科室的同事也在陆续倒下。你们说,不能再给医院添麻烦,再大的困难,自己解决。你们就靠着相互打气、相互支撑硬扛,三四个小时换个班,感觉能站起来,就去照顾病人,实在要倒下了,就在科里躺一下,一个倒下了,再来一个插补空位,哪怕发烧尾椎骨疼得走不了路,疼得连凳子都坐不下去,实在受不了的时候,你们就蹲在地上缓一缓。你们说,没有家属和陪护的卧床病人,“阳”了之后更依赖你们,哪怕你们也成为了病人,还是能给病人带来安心。进了病房,病人见到你们的时候眼睛会放光,你们实在放不下,也不能倒下。
在急诊科,你们“阳”了更加没有康复时间,救护车拼了命在路上跑,担架员“阳”了,就一个医生加一个护士,可以一直跑,连续24小时不换班,常常上一个病人的车还没进医院大门,下一个病人就在等着了。抢救室就更不用说了,半夜,正在抢救病人的你脸红得滚烫,原来你也在发烧,已经39度多,佝偻着腰趔趄着小步推着病床跑的你也在发烧,又是39度,都这样了,都还说能坚持,要干完。你们都知道,科里已经没人了,自己多坚持几个小时,就可以让别的同事多休息几个小时。
在重症病房,90%以上的医护人员感染,病房里躺满了离不开你们的重症病人,你们知道,还有更多危重症在急诊室等待救治。你们走到哪里都会随身带着消毒液、麻醉药、穿刺针和手套,病人一来,马上就用得上,你们经历了一轮又一轮高强度抢救后的极度虚脱和疲劳极限,每次都感觉自己就要倒下了。但每次缓过来后,你们爬起来又接着拼命干,你们还常常主动往急诊室跑,去检查病人,发现病情,赶快抢救,你们深知抢救时间对于重症病人的重要性,所以,哪怕只是增加1%,甚至0.1%的希望,你们也必须尽最大的努力。即便如此,你们还常常自责,“如果时间再抓紧一点,再快一点,也许还能再多救一个。”
你们中间有不少人,因为长期神经高度紧绷,出现焦虑、失眠、幻听、吞咽困难,不得不去心理科治疗,很多累到心脏病发作,直接晕倒在救治病人的岗位上,进了急诊科,进了抢救室,即便如此,也听不到你们一句牢骚和抱怨。
你们有人因为长期工作到深夜,24小时电话不断,实在怕影响家人休息,在离工作岗位最近的地方租了没有厨房、热水器的简易房,一住就是三年;你们有人连正常吃饭都是一种奢侈,办公室堆了一层又一层的泡面桶,每天要靠一片安定才能强行休息3-4个小时;你们有人直接累倒在指挥部会议室外的楼梯上,被同事强行架到病房紧急治疗,没过两天,又扯掉针头回去工作,即便虚弱到说话都不停喘着气,手在不停颤抖;你们有人剪掉留了几十年无比心爱的乌黑长发,只为多腾出一点工作时间,有人2020年大年三十从家里背包出门,在科里一住就是半年。
你们有些压力我能感受到,有些牺牲我看得见,但还有多少,你们独自默默承受了,我真的,真的不知道。
你们很多正处于生命中最美好的年华,家里孩子还小,正需要你的陪伴,家中父母已生病垂老,盼着你们回去照看。你的孩子近在咫尺,却成为总也见不到父母的“留守儿童”,你的父母已入耄耋,拖着病弱之躯,还在不停为你操劳和担心,这一切,你们从不与人说,只是深深藏在心底。
你常想,等疫情结束,一定要带上老人和孩子,去增城、去从化郊游一次,孩子们盼了很久,老人也盼了很久。“你看,这么好的太阳,暖暖的,多适合出游啊”,在普通人看来,一个周末或节假日就能实现的日常生活,对于你来说,却是一种有点距离,总也实现不了的奢望。
经历了这场艰苦卓绝的战役,你们在岗位上倒下,又在岗位上重新站起,你们还是你们,你们又已经不是原来的你们了。原来,平凡的岗位原来可以真的不平凡,柔弱的身躯也可以真的很刚强。
你们大多还很年轻,疲倦的面容,布满红血丝的眼眶,口罩下深深的勒痕,防护服下湿透的衣裳,面屏下分不清的汗水和泪水。我忍住一阵阵心疼问到:你这种对峙黑暗和绝望,坚持、再坚持的力量到底来自哪里。你会低下头,沉默好一会儿,然后告诉我,你只知道,穿上了白大衣,就不能后悔,不能退缩,更不能倒下。
说到这里,听到你的故事的朋友或许会问我,你叫什么名字。如果一一和他们说出,实在太多太多了,我只能选择将你们铭记在心底。但是,最重要的,我想告诉他们,我现在每天都和你一起工作,一起战斗,我很荣幸,很自豪。我还想告诉他们,在我们共同深爱的热土上,在祖国的大地上,每一个勇敢奔赴的身影,每一个挺过黑暗的清晨,每一个泪眼感动的拥抱,每一个生命的欢呼,都是你。
你,就是那一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