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目新闻记者 张皓 谢茂
“这是卖货嫂子，已经70多岁的年龄还早出晚归，风雨无阻，一个风一样的女子。”
“这是万能叔，是我镜头里最爱笑的人，也是村子里最不可或缺的人。”
他们都是山西省太原市阳曲县张拔村的村民，尽管都已是七八十岁，但在张拔村这个绝大部分都是老人的“空心村”，仍如同“后生”一般干活。如今，他们通过张拔村“招财猫导演”的镜头，为众人所知。
“招财猫导演”本名乔秀玲，今年53岁，是阳曲县图书馆的工作人员，也是土生土长的张拔村人。她在每周回去探望89岁高龄的父亲和77岁的母亲时，萌生了记录父母生活的想法。从此一发不可收拾，乔秀玲的镜头从父母身上，发散到了整个“老年留守村”，记录下这里的人和走向衰老的村子。
在乔秀玲的内心，她仍希望村子能重新焕发生机。
女子拍摄故乡的“空心村”走红
张拔村位于太原市阳曲县，目前村里居住的大部分都是老人，其中就包括乔秀玲89岁的父亲和77岁的母亲。53岁的乔秀玲就在约6公里开外的阳曲县城图书馆工作，她每周都会回到村里陪伴父母，并用视频记录下父母的日常生活点滴。
其实，乔秀玲拍视频已有两年。她最初只是拍拍孩子们有趣的动作，随手记录。回村频繁，乔秀玲也见证了村里不少老人离世。
“我父亲明年就90岁了，看到村里的老人一个一个去世，感觉我父母的时光可能也不多了，才发现父母才是最应该拍摄的，因为即使再怎么拍，也拍不了几年了。”乔秀玲叹了口气说道，自己父母年龄虽大，但身体还算健康，而且她居住得近，回来看望比较频繁，相比于那些无法经常回家看看的儿女来说，她和父母已经算是幸运了。所以，她决定用视频记录下父母的生活，“也算是给自己留个念想。”
乔秀玲拍摄的工具只有一部手机，也没什么技巧可言，就是“怼着人”拍。同在一村，村里每个人都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乔秀玲的镜头也顺着这些“丝线”从她父母发散到了村里的每一个角落。常年在外的游子们，也通过乔秀玲的镜头关注着亲人们的生活。
“刚开始，他们都很害羞，说老人有什么好拍的，但慢慢他们习惯了，就当我的镜头不存在了。”乔秀玲说，这样也常常出现一些趣事，村里一位老人做完手术需要戒烟，偶尔忍不住抽烟，也从不在她镜头前掩饰，然后总会被子女顺着网线“抓获”。
这些视频，她用小儿子的小名“招财猫”在短视频平台发布，她也被称为“招财猫导演”，粉丝们也会三天两头在她的视频下方催更。
真正让乔秀玲纪录片“导演”的身份广为人知的是，她发视频的短视频平台官方为她拍摄了一部纪录短片——《张拔村最后的导演》。
村里每个老人都有自己的故事
在乔秀玲的记忆中，张拔村过去是方圆十里有名的大村子。村里有学校、卫生所、供销社等。“小时候，附近村子的人都来我们这里上学看病，村里可红火了，但后来慢慢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村里也就只剩下了老人。”
张拔村一位村干部介绍，户口还在村里的有五六百户，然而村里的常住人口则只有三四百人，其中绝大部分是老人。在村委会，40多岁的他，已经是村里最年轻的干部了。
“现在村里的环境其实改变很大，以前都是土路，一下雨行走困难，现在都是水泥路，房子也修了很多。”村干部说，虽然村里的环境逐渐在变好，但人却是越来越少，过去村里甚至有中学，如今连幼儿园都开办不起来，“因为没人了”。
乔秀玲对村子衰老的感受也同样明显。“村里锁门的越来越多，很多人家一锁上就再也不会打开了。”乔秀玲说，村里不少老房子都在锁门之后很快破损，仿佛房子的“魂”也随着主人离开。
村子老去，乔秀玲心有不舍，但也明白这是正常现象。“追求更好的发展这是必然的，不光是其他年轻人，我自己和自己的女儿也都是在外工作。”乔秀玲说，如今只能尽量用视频记录下村子和村里的人。
乔秀玲的视频中，记录了“风一样的卖货嫂子”，把村民们电表编号记得比自己电话号码还熟悉的“万能叔”，还有她的“90后”父亲和村里“第一面点师”的母亲等。
这些老人们，都有着自己独特的故事。卖货嫂子是因为她能卖的东西都变了现，像风一样卷过不留任何东西，但她也带回了村里第一台收音机、电视机。而“万能叔”则是村水电工具的维修员，全靠他帮忙修修补补。“在城里，都是安享晚年的人了，在这个老年留守村里，七八十岁了还能当后生用。”
乔秀玲的父亲已年近90岁仍不愿意休息，还是要出去捡破烂，“还会像个将军一样在院子里检阅他的烂七烂八。”在乔秀玲看来，老人愿意出去要比在家躺着好很多。
这些画面，都是张拔村里再平常不过的景象。对乔秀玲和生活在这里的人而言，也是他们最真实的生活。
希望老去的村庄重新焕发生机
乔秀玲说，自从纪录片火了之后，她也成为了张拔村乃至阳曲县小有名气的人。这段纪录短片还登上了当地电视台。
“我父母在电视上看到自己的时候，觉得非常不可思议。”乔秀玲说，其实一直以来，她都没觉得自己是什么“导演”，只是想记录下故乡的风貌，记录下父母的容颜。
乔秀玲说，她从小喜欢读书，后来也因此去了图书馆工作，但一直以来，她只是把自己当作一个家庭妇女，过去她除了拍视频外，也会写写文章，但通常是写了就扔了，后来在同学的提醒下，才想着将这些随笔留存。如今她将这些文字记录作为视频文案一同发布，当作另外一种记录。
“秋高气爽，到处都是一派丰收的景象，枣儿的红，玉米的金黄，羊群的白，天空的蓝，云朵的白，树叶的黄，秸秆的灰，青草的绿，如红玛瑙一般的枸杞，如狼尾巴一般的谷穗，如利剑一样刺向天空的干树枝，如油画一般铺展开来的田地，甚至还有几朵蓝紫色的花。”这是乔秀玲笔下的张拔村景象。
乔秀玲说，虽然说“老年留守村”听起来暮气沉沉，但村里的老人们却是很热情乐观，村里也有些养殖基地，如今也开始修建电商基地，她希望张拔村能重新焕发生机。她的视频得到关注后，她有想过将这些文字集结出版，让更多人了解张拔村。
“现在还只是个想法，我也快退休了，希望退休后有时间来做更多的事情。”乔秀玲说。
村干部也表示，如今电商基地的主体已基本完工，未来会逐步完善。
临近春节，张拔村的老人们也开始采购年货，尽管无法重现乔秀玲记忆中的盛况，但他们照样会在新年的欢笑中，迎来下一个春天。
（图片均为视频截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