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五日天晴明，杨花绕江啼晓莺。使君未出群斋外，江上早闻齐和声。鼓声三下红旗开，两龙跃出浮水来；棹影千波飞万剑，鼓声劈浪鸣千雷。鼓声渐急标将近，两龙望相目如瞬。”唐代张建封的《竞渡歌》极其生动地勾勒出了龙舟竞渡的热烈场面，而我们也从这个表述中可以知道，这一习俗早已有之，它的由来中普遍认同的说法应该是对屈原的纪念。

在我居住的杭州西溪蒋村一带，龙舟竞渡是一年一度的盛事，五常龙舟胜会是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在刚刚过去的端午节，划龙舟就是西溪的风景之一，外来的游客爱看，本地人也一样爱看，而划龙舟的人并不会为了钱，而是一种身心的投入，他们就是风景本身。

到了南宋，因为西溪地处帝都的郊外，蒋村龙舟终于自成一派。在每年端午节划龙舟，是蒋村男人们的大事，但女人们是不能插手的。

我们在时间的河水中探究它的面貌时，我们会发现，这项活动或许早已沉浸于我们的血液，成为我们乡土记忆里不可或缺的一页。西溪“龙舟盛会”最多时共有280多条龙舟参与，近年固定在180条左右……相传清朝乾隆皇帝在一次江南微服出访时，闻得西溪龙舟的盛名，特意在端午节这天来到深潭口观看龙舟。看得高兴，欣然御封此龙舟竞渡为“龙舟胜会”。

如果我们把时间往前追溯，端午之所以是一个节日，主要出于它是一个时间节点，时间在之后进入到炎炎夏季，而当年屈原蹈水溺亡后，这一行为被更多的赋予了人文的意义。

而在时间所留下的印痕中，如果去探究龙舟的演变，同样有着沧海桑田的况味：据传在2000多年前，蒋村西溪地区好比是杭州的一个小“东海”，龙舟里最富丽堂皇的“满天装”就是根据当年这个地方的海船演变过来。

是真，是假，或只是南柯一梦，或就是后人的附会？

在西溪景区不收费的福堤，我们可以看到龙舟纪念馆，而占地4000多平方米的龙舟馆也在规划中。 龙舟所划开的水面，不仅仅是端午节的历史，也是乡土文化中的一些微妙处的细节。龙舟所包含的协作精神和娱乐化，或许是它吸引世人所在的根源，我们也许可以想一想，最初的龙舟，它为什么开始水上的舞蹈，炫目、张扬，表达着人世浓烈的爱。

这对失望中走入静寂之水的屈原，是一种抚慰，人世本该如此。

一般来讲，旧时的西溪一个村一条龙舟，或者一个姓氏一条龙舟，这个许多年来就没有改变过。划龙舟，是一种朴素的信仰，是对自然的力量和真善美的坚持。在龙舟盛会中，还讲究礼让，前面的龙舟不能超过，因为比的不是速度，而是那种观赏性。

和这些划过龙舟的西溪人交谈的时候，总能感觉到他们的体内，还住着一个年轻人。龙舟的表演性质，决定了划舟者张扬的个性和性情的浓烈，而这，对于之后即将到来的夏季而言，是多么的恰如其分啊。

如果我们凝视这水面，或许我们会得到所有的答案：它为什么能够流传千年，它为什么还能流传下去？而我们都是不归者。

关于作者

李郁葱 1971年生。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出版有诗集《此一时彼一时》《浮世绘》等多部，散文集《盛夏的低语》即出。现居杭州。

来源：扬子晚报·三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