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闲话两晋之五胡乱华——北伐、北伐（1）

这次北伐，刘裕很看重，做为一个老兵油子，刘裕深知，此次行动的意义所在；因此他也认真研究了之前东晋几次北伐的利弊。

翻翻东晋的历史，东晋朝廷数次北伐，大致是从三个方向展开，其一是从荆州北上；其二是从淮泗北上，入黄河；其三是从淮河向西北攻击前进，进入河南东南部，夺占许昌、项城、开封等地。之前桓温北伐前秦就是从荆州直接出兵入武关，进入关中；后来桓温北伐前燕则是从淮泗北上，进入黄河；而祖逖北伐则走的是第三条进军路线。

具体到打击后秦来说，最捷径的线路当然是从荆州北上，过南阳盆地，然后西进，越武关，进入关中腹地。

走这条路线的好处在于，距离最短，效率最高。但是，不利方面也是显而易见的，这条路道路崎岖，势必会造成部队补给困难。

当初桓温北伐前秦的时候，之所以选这条路，桓温的想法有点儿天真，他想着打进关中，当地的百姓会箪食壶浆以迎王师，没想到前秦一帮少数民族居然会动脑子，给他来了个坚壁清野，致使桓温屯军灞上，始终不敢越灞水一步，并终因粮尽而败退。

而且当年的桓温比如今的刘裕还有一个优势，那就是在桓温北伐的时候，河南全境还在东晋手里，这样桓温不用担心侧翼和后方的安全，并且洛阳以及周边地区多少还能够给晋军一些接济。

可刘裕面对的局势却是整个中原大部地区尚在后秦手中，一旦晋军主力走荆州入武关北上的话，后方和侧翼的安全无法得到保证。

除此以外，对刘裕而言，以荆州地区做为战役的出发阵地，还有一个很现实的困难，那就是刘裕把司马休之从荆州打跑还不到一年，咱前面说过，司马休之在荆州一带深得民心，刘裕在荆州的影响力跟当年盘踞荆州多年的桓温是无法同日而语的。

一旦大军来到荆州，势必增加荆州百姓的负担，弄不好还会引发新的骚乱，别前面正打着呢，后路被抄了，那就不值当了。因此，刘裕还需要策划新的北伐路线。

翻翻地图，此时后秦在中原的重要据点大致有以下几个——

一是许昌。许昌东南距离项城，西北距离洛阳均二百余里，属颍川郡。据《读史方舆纪要》称，如果说河南是天下之中，那么许昌就是河南之中，这里不仅是进攻洛阳的必经之路，而且还是北伐军的辎重中转站，地理位置十分重要。

二是滑台。今河南省滑县，这里是黄河的重要渡口，在此驻军可以监视魏军，又可以保护大军水路的畅通。

三是商丘。此处是联络淮河流域与黄河流域的节点。

四是仓垣。在今天河南省开封市西北，为古汴河尽头的重镇。

五是荥阳、汜水关、阳城。均为屏护洛阳东面的重镇。

六是洛阳和洛阳以西的渑池及潼关，这是进入关中的门户。

七是武关，这是关中平原向东南发展的缺口，又是东南势力进入关中的捷径。

否定了主力从左路荆州地区北上的可能性以后，刘裕接下来就面临两种选择，一是以主力采取中央突破的战法，从寿春斜刺里杀出，直取许昌、洛阳（即祖狄路线）；站稳脚跟后，再行西进。二是以主力沿淮泗北上，从青州入黄河，再西进（即桓温伐燕路线）。

如果采取祖逖路线，运送大军物资的部队仍将从淮泗入黄河，因为不论是从汴河或者是从陆路运送粮草，都无法满足大部队的需要，这样一来辎重部队极易受到魏军的攻击；因为此时的滑台等地还在北魏之手，北魏态度暧昧，只有对其保持威压，才能有效地避免双方不必要的冲突，所以大军只能沿着桓温伐燕的路线北上！

确定了大军总的行军方针后，在计划各军具体的攻击线路上，刘裕匠心独具——

他计划主力大军自淮河泗水北上，开巨野泽，入黄河，再沿黄河一路西上；在此之前，以王仲德、檀道济、王镇恶等将各自率军从淮河流域，分道北上对后秦中原地区发起全面进攻，夺占后秦中原许昌、仓垣等重要据点，一方面保护大军侧翼安全，另一方面为大军开路。

前锋部队的最终打击目标是洛阳，在占领洛阳以后，等待主力军队的到来；另以荆州部队北上南阳，一部入武关作为一支奇兵，另一部转兵东北，与自淮河而来晋军协同攻陷许昌。在以攻陷洛阳为目标的战役第一阶段，刘裕则驻军彭城（江苏省徐州市），起到承上启下，既声援前锋部队的战斗，又监视魏军的举动，还能起到震慑国内的作用。

在一切准备就绪后，义熙十二年，即公元416年8月12日，刘裕一声令下，晋军开始从建康出发，踏上了声势浩大的北伐征程。

担任北伐大军箭头任务的是晋军的双子星座：龙骧将军王镇恶、冠军将军檀道济。

刘裕命令二将，从淮河、泗水方向向西北攻击前进，目标直指许昌和洛阳，扫清豫东地区后秦的各个据点。王、檀二人的具体任务是：王镇恶所部从淝水北上，进攻商丘，向荥阳前进；檀道济所部则是从颖水向西北进发，进攻项城，朝许昌挺进。然后，两部在洛阳城下会师，合围洛阳。

为了配合王檀两支前锋部队的战斗，刘裕下令荆州方向新野太守朱超石、宁朔将军胡藩从荆州地区北上，朝阳城（河南省登封县西南）进击，作为进攻中原的这支前锋部队的一支奇兵，这三支部队相互协同，形成三只铁拳，朝后秦的中原地区砸来。

走在王、檀二人身后的是老将王仲德，这是刘裕12人集团中硕果仅存的一位了，刘裕命他负责协同各路前锋部队；同时由王仲德麾下的朱牧、竺灵秀、严纲三将负责挖开巨野泽，将淮河流域与黄河流域联系在一起，便于大军通过，然后择机沿黄河西进，掩护前锋王镇恶、檀道济的侧后。

刘裕为王仲德安排的呼应，是从荆州方向出发的另一支部队，即由振武将军沈田子、建威将军傅弘之率领的三千人马，这支部队的目标是过武关，入关中平原，作为整个北伐大军的左前摆拳，以牵制、迷惑后秦军。

与此同时，为了左右分别支援檀道济、王镇恶以及王仲德，刘裕又命令建武将军沈林子、彭城内史刘遵考（刘裕族弟）从彭城出发，沿着汴水而上，过仓垣，进攻石门（河南省荥阳市北），并由此进入黄河。

最后，刘裕自率大军北上，暂驻彭城。

阅读刘裕的作战部署，可谓十分周密；晋军的布势既打后秦，也防北魏。毕竟此时北魏跟后秦已经结亲，北魏态度不明，假如晋军贸然前进，一旦遭到来自黄河北岸鲜卑骑兵的打击，北伐后秦很有可能演变成魏晋之战。

因此，刘裕在部署五支前锋部队中，就有王仲德、沈林子、王镇恶等三支部队，是沿着黄河南岸攻击前进的；同时刘裕自统大军屯驻彭城，以策应各部。

不说后方的刘裕正为北魏的态度惴惴不安，且说前方的晋军，将遇到何等惨烈的战斗？

其实啥也没有——

王镇恶、檀道济一路率先杀入后秦，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一路上后秦州府望风而降，顺顺利利，就打到了许昌城下。打许昌更没悬念，如同装修工黄大锤一样，一锤子搞定，生擒后秦守将数名。

不久，再传捷报，沈林子所部也攻下河南仓垣（今开封西北部），后秦官吏及沿岸百姓望风而降。

在短短的不足一月的时间里，晋军进展神速，中路晋军已经进入后秦中原腹地，准备向洛阳进发；同属中路的另外一支军队也扫清了豫东北地区，饮马黄河了。

消息传到长安，后秦朝廷炸了。

此时后秦军队可谓是四面楚歌，北面刚刚结束跟赫连勃勃的夏军在上邽、阴密、安定、雍城等地的激战；西南方向还在和杨盛的仇池军在陈仓等地死磕，东面的平阳还有数万并州杂胡牵制着后秦的部分主力，这几个方向都在鏖战，晋军又铺天盖地地杀来了。

姚泓看着四面漏雨，八面来风的局面有点儿傻眼。有大臣进言，将北边防守赫连勃勃的主力全部南迁，充实关中，以防刘裕；有人又不同意，说北面的军民跟赫连勃勃有着血海深仇，防备赫连勃勃绰绰有余；关中之军足以防范刘裕，若放弃北方战线，则赫连勃勃的骑兵很快就会打到长安附近，那可比刘裕快多了。

双方各说各的理，争来吵去喋喋不休，姚泓也不知道该听谁的好，最后姚泓说，朕意已决，北方战线不动，全国动员在南线死扛刘裕，就这么定了。

皇上既然定了，那就这么干呗。

后秦开始全国总动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