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祖释迦牟尼涅槃图

牛首山佛顶骨舍利

1000多年前，大唐皇朝的李德裕将11粒佛祖舍利埋瘗在北固山上。1000多年后，这段佛祖舍利的故事，又激起一道奇瑰的光芒，将人们对佛教的崇敬心灵折射到更遥远的地方。

根据佛典记载，佛祖释迦牟尼涅槃后，佛弟子从灰烬中得佛舍利“八斛四斗”。

舍利是梵语sarira的音译，意为“身骨”“灵骨”，简单理解就是人死了却还能留存下来的身体的局部，包括剪下来的指甲、没能烧化的骨头碎片等等。而我们平常说的“舍利子”，则特指佛教修行者在火化后，除了骨灰、遗骨之外，得出的一些耐火的结晶体，它们通常长得像珠宝（珍珠、玛瑙、钻石等），也有些像莲花、佛像，有些会长大，有些甚至还能生出小的……

“舍利子”和释迦牟尼一样，都是真的，不是传说。对于舍利的问题，释迦牟尼本人比我们看得开得多，他在世的时候就跟弟子们交代了：不要理会他的“生身舍利”（他遗留下来的“身”），而要注重他的“法身舍利”（他遗传下来的“法”）。事实上，无论“舍利子”是何种物质，它首先是一种物质，按照释迦牟尼本人“缘起性空”的立法之本，他大概也不想把舍利子灵异化的。

但学生们不这么想。就像我们舍不得已故先人的躯骸一样，阿难等弟子将佛的舍利分作八份，交给八个国家供养。

佛灭后约200年，孔雀王朝统治印度，一代枭雄阿育王，在血腥统一印度诸国后皈依佛教。

在位期间，阿育王下令发掘八王所建的舍利塔，将佛舍利分成84000份并派出僧人四处传教，自此开始了佛教的全球流传以及独特的舍利崇拜。

三国时代，高僧会于来到东吴，为吴大帝孙权献上舍利。孙权在南京城东长干，置建初寺及阿育王塔供奉，是江南塔寺之始。

“长干舍利”的最早记载是梁《高僧传》：说东吴孙权执政期间（公元247年）有个西方来的和尚，为了说服吴大帝信佛，他带领僧团虔诚祈祷，第21天的时候，孙权给他的一只密封铜瓶发出万丈光芒，打开一看里面是十几颗“舍利子”。这是我们目前看到的长干舍利的最早记载。

后寺塔具废，西晋刘萨诃于塔废址得佛舍利，后于其地建寺，造三级塔，名长干寺。梁时，大加兴建，号阿育王寺。到了唐代，阿育王塔已荒废。

镇江的佛祖舍利来自南京的长干寺，和大唐一位非常了不得的人物——李德裕有关。

大唐长庆二年至大和三年、太和八年至九年、开成元年至二年，李德裕三任刺史润州，前后长达10年左右，自述为“三守吴门”。

这位未来大唐帝国的宰相和卫国公，为了便于对佛教的沟通和掌控，希望在衙署、官邸近旁建造一座寺院。他将官邸后园辟为寺基，在北固山后峰的南坡大兴土木，依山建寺。

李德裕希望他建的寺庙成为一座名刹。而作为名刹，通常都应该设有舍利塔。

为此，李德裕建寺之前，首先筹备建塔。公元824年，李德裕在州属白下县长干寺，到已荒废阿育王塔的塔基内取得舍利，将其中11粒佛舍利移于润州，瘗藏在北固山后峰新建的石塔之下。

佛舍利封入石塔的第二年，寺院终于落成，这一年“三月己亥，甘露降北固山，李德裕建寺因以为名”，为了纪念这天降的祥瑞，称甘露寺。甘露寺成为润州官方与佛教一些大德高僧交流地，李德裕多方邀请各地高僧来讲学或住持。

唐朝时候的润州城，城内外已有多座佛寺，如江中的金山寺、城内慈和寺、青苔寺，城外鹤林寺等。既然如此，李德裕缘何还要兴建新寺呢？

李德裕建造甘露寺的目的有两个：

一是他对佛教比较虔诚，在自题的石刻之中直接表明自己“供养”者的信徒身份，并在自题重瘗长干寺舍利的石刻中，祈求能“永护城镇，与此山俱”；

二是他为了感谢唐穆宗的提擢、重用之恩，重瘗禅众寺舍利、创甘露宝刹，也是“以资穆皇帝之冥福也”。

这可以从甘露寺塔基出土的众多石刻中窥见其端倪：

重瘗长干寺阿育王塔舍利题记石刻

方石一，10.6厘米见方，刻楷书五行，上书“浙江西道都团练观察处置等使、润州刺史兼御史大夫李德裕以长庆乙已岁正月戊申日建塔。”

石函一，盖阴刻楷书六行，上书全文：“上元县长干寺阿育王塔舍利二十一粒，缘寺久荒废，以长庆甲辰岁十一月甲子，移置建初寺；分十一粒置北固山，依长干旧制造石塔，永护城镇，与此山俱。”

长方形石一，长15厘米、宽11厘米，面刻楷书五行，上书“李德裕敬造石塔，石函一、金棺一、银椁一、锦绣襥共十重，并自题石函底盖及此石，永充供养”。

重瘗禅众寺舍利题记石刻

方石一，56厘米见方，刻楷书14行，全文为：“有唐大和三年乙酉岁正月廿四日乙已，于上元县禅众寺旧塔基下获舍利石函，以其年二月十五日乙丑重瘗藏于丹徒县甘露寺东塔下，金棺一、银椁一、锦绣襥九重，皆余之施也。余长庆壬寅岁穆宗皇帝擢自宪台，廉于泽国，星霜八稔，祗事三朝，永怀旧恩，没齿难报，创甘露宝刹，重瘗舍利，所以资穆皇之冥福也。浙江西道观察等使、银青光禄大夫、检校礼部尚书兼润州刺史、御史大夫李德裕记。”

另外，还出有李德裕为禅众寺舍利石函盖的题记，内容与方石题记相似。

数年之后，唐武宗和李德裕主持的会昌禁佛，在全国共取消寺院四千余所，甘露寺不仅被保存下来，没有被毁，而且还将州内各寺的名画集中于甘露寺保管。

到了唐僖宗乾符年间，由于大水冲入，石塔被毁倒掉。

到北宋末年，甘露寺的主持应夫为了扩充庙宇，开辟掘地的时候，挖出李德裕建石塔时埋入塔基的石函及其中的佛舍利。

应夫得到这佛门的至宝，和严守、惠平等僧人募缘钱二百万钱，铸一座铁塔瘗埋。在石塔的旧基兴建一座九层的铁塔，为了纪念李德裕，称铁塔为“卫公塔”。

现在我们看到的卫公铁塔残留下的几层，依稀能看到当年铁塔的原貌。卫公塔基莲座上铸着如翻滚美焕的云水纹和龙戏珠纹，上枋束腰八角，每面都铸出佛像、菩萨、飞天、龙与兽。

铁塔的每一层塔身，都有东西南北四个门，每个门额上又铸成七尊佛像并列。门旁两个弟子，头上各有一个飘飘欲飞的赤脚飞天。阑额之上又有九尊菩萨，东南面刻着“国界安宁”、“法轮常转”两行北魏体字，记录着建造者对佛的敬仰。

这次建塔，除了唐代石塔的遗物，又增添了一些宋人的物品：

王安石的弟弟、当时任润州太守的王安礼，还在银函上题了字。“铁塔一支堪作笔，青天够写几行多”，立在了北固山巅直指云霄的卫公铁塔，超越了当年建立时所想安抚众生的宗教意图，历经了风、雨、雷、电的千年洗礼，只剩下应有的玄秘和高超。

1960年镇江文管会在修复甘露寺铁塔时，在塔基三尺半处发现地宫。地宫内放置有一长方形石函，大石函中有小石函数只。

从石函中发掘出772颗舍利，其数量之多前所未有。有的透明或半透明的颗粒，无色或白色的，小如芥子；有的附在一大块化石状物之上，如珍珠一般；有的像矿石状，绿得像孔雀石。

其中最珍贵的，就是一只石函中以金棺银椁瘗埋，后来被学者证实的11颗释迦牟尼佛祖舍利。这场50多年前进行的考古发掘曾经震动了全国。

石函中的金棺银椁

甘露寺地宫考古发掘的江苏省文物工作队镇江分队的队长梁白泉，梁白泉在现场亲笔手写的“考古笔记”，详细记录了考古过程。

来源：文旅镇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