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开放40年口述⑤】“打工明星”祝日升:揣50元闯深圳 圆百万财富梦

编者按:在深圳市政协特别支持下,中国网政协频道、议库APP平台特别制作改革开放40周年专题《深圳口述史》图文系列报道,第五期推出《“打工明星”祝日升:兜里揣50元闯深圳 圆了百万财富梦》。祝日升1988年赴深圳,中国第一代劳务工,在深务工期间收藏大量打工票据、物件,并将其中精品捐献给宝安劳务工历史博物馆。

祝日升手捧自己出版的多本图书(资料图)

上世纪八十年代,我从安徽转车到武昌南下,那时候武昌没有直达广州的火车,我就买了去湛江的车票,想“打个弯”过来深圳。

从老家出来,我的目标就是深圳。

相比于八十年代初就奔赴特区的人,我晚了好几年,1988下半年才动身。一是因为年纪小,我1971年12月出生,刚到深圳时还没满17岁。二是和大背景有关,我是安徽农村的,父辈对于进城是不敢想的,因为那时户籍管得很严,城市生活柴米油盐都是凭户口凭票证供应的,没有票证,进城了也没办法生存。1984年国务院发了一个“关于农民进入集镇落户问题的通知”,这扇对我们关闭的“大门”终于开了一条缝:自带口粮就可以进城了。

来深圳前,我已经独自在老家熬了3年:父亲得癌症去世了,姐姐也死了,母亲出家了,我只能自己种田养活自己、供自己读书,身上还背着父亲治病欠的1000多块钱债务。要还债、要生活,读到初中时实在熬不下去了,我必须出去打工。

想到要来深圳,原因其实很多,在老家时我看了一个小品,说深圳是中国的经济发动机,这个比喻震撼了我;而且深圳不冷,在这里一年四季都可以打工,如果去了北方,一年最多只能干10个月。当时,在老家附近打工的同乡当中,很多都没有赚钱,我不想走他们的老路。

离乡出门前,我把家里的东西能卖的都卖了,不能卖的就送人,只剩空荡荡一个家。想到姐姐去世那会儿,是这家出10块,那家出5块,亲戚们凑了一笔钱,才把姐姐抬出去的,我就下定决心一定要赚钱。踏出家门、把大门锁上的时候,我和自己说:“一定要赚到够盖房子的钱才回来,否则就在外面混一辈子,再也不回来!”

我老家在安徽宿松县凉亭镇三德村,上路后从家里到武昌花了一天时间,在武昌买不到来广东的火车票,在那里睡了一晚,才买到第二天的票。当时没有直达深圳的车,到广州的票也买不到,我就坐火车到湛江,那时候火车的速度很慢,从武昌到湛江花了两天两夜,到湛江又睡了一晚,前后一共用了4天才到深圳。出门时我兜里只有五十块钱,光车票就花了四十多块,所以在南头关下车时,我已经身无分文。

一到深圳,舒服的天气让我几乎忘了一路劳累。我记得那是秋天,刚刚过完国庆节,老家的天气已经有点凉了,但深圳还是很暖和,像春天一样舒服。冥冥之中,我感觉这就是我寻梦的地方。

当时的火车票,我都收藏起来了,因为我从家里出来时已经一无所有,来深圳就是要改变命运,往后的日子只有一天比一天好。所以我要收藏一些东西,来见证自己的变化。不仅如此,二十年来的火车票、工资单我都一直保存着。四十多万的工资收入加上我在家乡的投资所得,基本也有上百万的资产了,看到这些票据我经常会说:“二十年的火车票成就了我百万的梦想”。

到了深圳,我发现这里并没有遍地黄金,也不是华丽的都市,很多地方还是荒山、菜地和农田。那时“二线关”还在,我没有身份证,所以办不了“边防证”,无法进入南头关,只能选择在宝安关外打工。找工作也不容易,我不会讲白话,没有技术,也没有工作经验。进工厂做工需要50块的进厂押金,我没有钱又不认识人,无事可做晃荡了一个星期,每天都吃不饱。

为了活命,我参加了一个工程队,在松岗、沙井、西乡一带抬石头、挖水沟、挑沙浆,什么苦力活我都抢着干。最开始我们是背水泥,背一吨两块钱。太阳出山,我们就要起来干活,干得都是工地上最累的活儿,但我心里却很高兴,因为在老家,全家干活一天才两块钱,来这里一天一下就有10多块钱,也没有拖欠过我的工资,我觉得自己运气特别好。

到工地之后,老板帮我办了暂住证,从此离开工地一步都要带上这个东西,而且每年都得重新办一次。一旦出门被治安队查到没有证、抓起来,是要罚款最少五十块钱的,没有钱就只能送去宝安的收容所。我的运气比较好,因为皮肤很白,像城里人,办了二十年的暂住证没有被查过。

我们工地上有许多年轻小伙子,每个人第一次在外面过年时,都会用本来买回乡车票的钱买一套衣服。1989年,我第一次在外面过年,就和朋友去买新衣服。那时西乡还没有服装店,都是临时搭棚摆摊,我们十几个小伙子一人买了一套西装,算优惠价,一百多块一套。第一次穿上西装和皮鞋,心情很好,格外精神。

第二年,我们到深圳老机场前合照,大家都穿得很时髦。戴手表,穿针织衫,还有人带了吉他。那时候我们的收入已经算不错了,一个月300元左右,加上我特别能吃苦,从1988年开始熬了整整3年没回过家,到1991年已经攒下了1万多块钱。我觉得这个数够建房子了,于是就回家了一趟。

直到1993年,我才第一次穿过“二线关”,去了趟西丽,算是第一次进市区。二十年前的深圳和现在完全不同,楼房都很矮,才七、八层,上了十层就算很高了。那时市里已经有了上海宾馆,但是还没有世界之窗。回想起来,这些地方变化实在太大了。

1992年,我在工地出了一次事故,差点把命丢了,我就非常想换份更有安全感的工作。那时候深圳刮台风,我是装修工人,起风时正站在脚手架上给大楼外墙贴马赛克。二十多年前的脚手架和现在不一样,那是用竹子挖空了搭起来的排架,大风一吹摇摇晃晃。出事的时候我刚好贴到最高层——第7层那里,排架摇得我腿发软,一不小心失去重心就摔下来了!那可是7楼啊!还好落到2、3层交界的地方时,衣服被突出来的竹架挂住了,这才捡回一条命!事后我心里就只想到父亲——觉得特别对不起他,那时我已经是家里唯一的人了,我要是出了意外,家里就没人了。所以这个活是不能干了,我了解了一下行情,就转去学当时最吃香的五金模具。

九十年代初,深圳冒出各种工厂,到处都在招工,年轻人只要能吃苦,都有机会进工厂。1992年底,我跳槽进了一家精密零件厂。进厂之后,我的生活迎来了两个重大的转折点。第一个转折点发生在不久之后的1994年。

1992年做模具的人并不多,厂里的内地师傅比较少,我们都是跟着香港和上海的师傅学习,上海的师傅大多年长,只能说有模具的基础,最精密的技术还是香港师傅教的。师傅们在我心里都高高在上,我进厂的身份是“补师”,就是补充的师傅,我把自己当学徒。那时候有同事说食堂的饭不好吃,晚上又睡不好,发牢骚的人很多,但我的心态跟他们不一样——我觉得自己是个“幸运者”,很珍惜这个工作机会的。我从冲压工、修模工做起,每天工作12个小时以上,一个月工作400个小时是正常的量,最多我能做420个小时。我们厂是24小时两班倒,很多同事不愿意上夜班,我愿意上,上了整整半年的夜班,为什么呢?因为夜班比白班管得松,白天每个师傅都在自己的位子上,没位子给你做了;上夜班不同,各种机器我都可以开起来学,拼命练习。夜班更适合我。

那时我跟了一位很关键的师傅,我当时工资是四五百块钱一个月,他是2000多的底薪,可见掌握的技术对厂里很重要。他做模具的时候,我就在旁边看,有点“偷学”的味道,看多几次就对精密模床有了大概的了解。1994年,这个师傅离职了,想自己去创业。他的核心技术“流失”对公司发展非常不利,整个公司都很着急。我就说我可以试着做精密模床,老板大概给了我一个月的时间练习、琢磨,最终我吃透了技术,顶上了师傅原来的位置,成了公司的核心人才。可以大言不惭地说,那时公司没了我的话,很可能就要瘫痪了。

现在回想,能实现这样的提升,主要有两个原因:第一是我热爱这份工作,渴望学习更好的技术;第二是我舍得吃苦,其实模床工作对身体有伤害,平时车间里灰尘很大,我们有得肺病这种职业病的风险。但我那时候天不怕地不怕,只要能学到技术、拿到高工资就很好了。

一年后,我从公司的底层提升为骨干,收入也因此上去了。1994年4月我的月工资才500元,5月份就加到1000了。每次发工资,大家都要排队来领,我们工资不用袋子装,而是直接把钱给到你手上。我第一次涨工资自己还不知道,厚厚一叠钱拿到手时,手掌直冒汗,数了一下发现有1280多块钱,当时从没见过这么厚的钱。周围那些厂里的老人家、女孩子都看着我。

当年11月份,我又加了500,到1995年,每个月就能拿到2000块钱,跻身“高薪阶层”了。这可以说是我人生的第一个转折点。第二个转折点是1997年。那年春节,我结婚了,老丈人是我们乡党委书记——经过多年努力,我慢慢从家乡的底层爬到了中层。

和老婆结婚、成为乡党委书记女婿的故事,要从我在家乡的投资开始说起。

我们农村出来的人,因为小时候太苦了,所以对财富的重视度远远超过在城市里长大的人。我年轻时,把赚钱的任务和计划看得很重,其中有一个计划是“五年投资一次房地产”。出来25年,我也完成了五次“五年计划”。

早在1991年中秋,20岁的我就带着打工的收入到回老家,做了件让乡亲们瞠目结舌的事:还了父亲的欠账,拆掉了旧房子——父亲和姐姐都是在那个房子里去的,那儿不能住了——在旁边盖起了一座三层的红砖大瓦房。这在我们那个年代是大新闻,当时十里八乡,很多老人都拄着拐杖去看热闹。人们翻来覆去说得最多的就是那句话:“20岁哦,20岁建一栋房子!”在村里一排排的土坯房中,我这栋红砖房格外醒目。

农村的孩子知道农村的苦,所以我想搬离农村,最起码要在县城里有个家,将来小孩能在县城读书。1995年“五一”期间,我又回到老家,先是花了一万八在县城郊区买了一块地皮,地皮位于将要开发的工贸区。又向工厂主管和同事借了两万块钱,盖了一座三层楼房。我们祝家村有100多户人家,我是第一个在县城盖房子的,那时候我才24岁,老乡们都很羡慕。

刚开始我的想法很单纯,只觉得自己如果在县城有个地方住,就是“城里人”了,对商铺的利润没想到那么多。令我感到意外的是,这座房子成了我的“第一桶金”:在之后的十年里,县城的地价上涨了十倍,当年1.8万元买的地,变成了18万元;加上盖的360平方米的三层小楼,这处房产的价值已经超过了30万元。

慢慢地我在家乡也有了一些名气,但当我真正去我们乡党委书记家相亲时,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这位书记一直被我视为上层人物,我刚开始一直纳闷,就问媒人:“干部家庭会看中我?是不是女方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但后来我了解到,他们家人特别欣赏我这种拼搏的精神,他们看得起我,不会觉得我是个孤儿,反而发自内心地佩服我能自立自强。于是我去相亲的时候,有意空手去,什么都不带,但他们家里人却拿我们乡里最高的规格来招待我,酒菜都是最好的,我老丈人还敬了我十杯酒。

1997年正月,我结婚了。一个孤儿成了家乡上层人物的女婿,这是我被老家认可的最佳证明。定亲没花什么钱,结婚的时候我包1万块钱给他们,然后他们又把那1万块钱买了家具,等于说我把妻子娶回家,一分钱没花。我能有这样的福气,很大程度是因为深圳,所以老婆怀第一个孩子时,我和她说,如果生了一个女孩,就取名叫“深深”,如果生了男孩就叫“鹏城”,都是要表达我对深圳的感恩之情。后来,老婆给我生了一个8斤重的白胖小子,我们就直接取名叫“祝鹏城”。

也是这一年,我开始用自己的收入去帮助老家其他人,做了一些慈善的事。我们邻村有三个贫困生,都考取了大学,但家里交不起学费,每次开学我就帮他们一把,他们的学费差多少我就凑多少,全部给交齐。我自己没考大学,知道那种痛苦,所以只想帮他们,从没想过让他们还。这件于我而言的小事却彻底改变了他们的命运,现在他们三个人都大学毕业了,不单一早把借款还清了,在我投资遇到困难的时候,还反过来帮助了我。

二十多年来,我持续收藏着既与自己打工生涯有关,也与深圳有关的物品,暂住证、火车票、工资条、信件、照片、电话卡、汇款收据、各类票证、图书报纸等等,各类文史资料我都保存着,藏品数量能有上万件。它们几乎涵盖了深圳发展的每一个脚步,每一个方面。我打心底把自己当做深圳的居民,把深圳当做自己的城市。但是,这些东西留在我手上只能给我的子孙看,所以我好几次把它们捐献给深圳博物馆和宝安劳务工历史博物馆,希望后来的深圳人都看到,发挥出它们最大的价值。

2006年开始,有媒体报道我捐赠藏品的事,也采访了我。后来我成为深圳特区第一代劳务工代表、“十一届深圳十大杰出青年”正式候选人,又被评为“深圳十大观念践行者”。07年,我获得深圳第三届国际文博会免费展位,展出了自己多年的藏品。当年10月,我写的自传《感恩:深圳宝安明星劳务工祝日升的成长纪实》第一部出版。慢慢地,走在街上会有人认识我,说我是“打工明星”。

2008年,我工作了十几年的工厂运作艰难,换了一个新加坡的总经理,当年国庆节之后,包括我在内的一批老员工突然就收到了要求离职的通知。在厂里工作了这么长时间,我对它已经有了感情,早就不是为了赚钱、拿高薪而留下,而是想一同见证公司的发展。我记得不到半年前,我们工模部发生了火灾,我拿着灭火器去救火,公司还给了我奖励。没想到这么快竟被辞退,很让人心灰意冷。

庆幸的是,深圳是一个总给人以希望的地方。在失业1个月后,我有机会进入一家文化公司工作。当时文化公司的老总看到媒体对我的报道,也读了《感恩》,他说读得他泪流满面。刚好我认识很多深圳文学圈的人,他就叫我加入,一起做出版。2008年,在全球金融危机、到处大裁员的情况下,我从一个只有初中文化水平的技术工,成为了文化公司高管,不得不感恩。到了新公司,我坐在空调房里用电脑,和从前的“蓝领”生活完全不同。更不同的是工资,一个月有一万多,是从前的三四倍,我想都不敢想,好几晚睡不着觉。

我在这家文化公司干到2012年底,之后因为公司出现问题,就离开了。现在我主要做人物的专访和传记,还做了一本商会杂志,一年中大概有三、四个月呆在深圳,多数时间在南京和杭州,没有固定的办公地点,比较自由。

2004年以前,我对深圳的感觉还仅仅是“来赚钱”,虽然很感恩,但我并不想在这里落地生根,因为对这里还有很多地方不满意,比如治安乱和就业流动性大。

2000年之前,我们在深圳出门都要防打劫。我们公司的生产经理,给自己厂里出去的员工打劫了好几次,还让人打得鼻青脸肿。我有一回跟着老板的姐姐还有几个同事去晨跑,老板的姐姐戴了一条大项链,结果几个人冲来把她项链抢了,然后立刻窜到了山上去。当时大白天有人打劫已经是司空见惯。在这里就业的流动性也大,随时都有可能被解雇。以前厂里的人都怕自己工资高,因为工资一高,很可能有被老板炒掉的危险。早年一手把工厂撑起来的那批上海老人家,忽然有天就被炒了,老板对他们说:“老人家,你回家养老吧!”

2004年以后,深圳的治安逐渐好转,进关的边境令也取消了,条件变得越来越好。那年,我也因为看到一档节目,第一次想留在深圳,将这里当做自己的归宿。这个节目叫做《漂泊的灵魂》,是中央电视台播的,我看完觉得,打工者就是漂泊的灵魂,生命中充满了不确定因素,特别是翅膀还没有长硬、还不能主宰命运的普通打工者,像浮萍一样,飘到一个地方,落脚了,但风一吹,肯定又把你吹跑了。当时我在老家已经投资了三处房产,如果要买深圳的房子,不是买不起,但是我却错过了最早一批“买房得户口”的机会,一直也没有拿到深圳户口,心里不禁觉得自己方向把握错了,投资产生了失误。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因为没有深圳的户口而感到遗憾。这里给了我所拥有的一切,我对它的感情有百分之九十九是感恩,但还有百分之一,就是没能成为真正“深圳人”的遗憾。因为户口问题,我和妻子十一年分居,只有一年相处在一起,孩子到十来岁还是留守儿童。户口是一座城市对我们的认可,它能保证我的孩子可以在这里上学。希望孩子在身边、有书读,是所有普通务工者都迫切需要的。孩子上中学时,我想过为了陪他们放弃深圳回老家。那时心中相当悲凉——对于深圳,我自己已经深深爱上了这里,如果哪天要回去,我肯定是流着眼泪回去的,一千万个不舍得。这二十年来,我天天都很快乐,我真的很想把这种快乐延续下去。

但近些年,可能因为年龄大了,对许多事情都看淡了。从前有这个目标、那个目标,但到了40岁却觉得一切顺其自然、不要强求是最好。现在我依旧是农村户口,老婆孩子是县城户口,我也觉得不错。自己对深圳的感情反而更深厚,甚至觉得比老家更亲切。深圳有很多老师、领导、同行和朋友,彼此之间虽然没有像家里的亲邻那么亲密熟悉,可只要有共同爱好、追求,就容易走得很近。我也努力尽一个市民的义务,比如义务献血十多次,社会大事小事都捐款捐物等等。

我当这里是我的家,也一定是我叶落归根之处,将来我会在这儿养老。孩子大学毕业后我也建议他来深圳发展。

回头想想,17岁的时候选择来深圳,认为这里比别的地方好,只是单纯地想着一年四季都可以打工。其实,一年四季打工,就是一天天、一年年在这里,然后习惯这里,离不开这里。深圳帮助我梦想成真,我的好几个梦都在这里圆了,而且圆得很漂亮:百万财富之梦、文学之梦、收藏之梦,还有幸福家庭之梦。

【改革开放40年口述④】陈志列谈“研祥”来历:咬牙创业就想给中国人争口气 _中国政协_中国

中国网政协频道(议库APP平台)转自《深圳口述史》丛书,部分内容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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