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多年前,慈溪很多人经常听到他的吆喝声......

现在的人对饮食可是相当看重的,谁家没个三五口锅啊,锅的种类和材料都是不胜枚举。可以前的时候,家家户户就靠那几口大锅过日子。烧着烧着烧破了也不大可能买新的,所以有一种工匠就应运而生了——补镬(音同“获”,拼音huò)匠。

如今别说破了去补锅了,家里闲置的锅也有好多呢,所以想找位补镬匠是相当困难的事情啦,因为这一老行当已后继无人而频临消失。

2018年岁末的一天上午,经过多方探听,我终于在宗汉街道的庙山村内找到了一位老补镬匠,他就是生于1946年,在补镬这门老行当干了一辈子的叶文其。

过去老百姓使用的镬,除了有大小之分,还分为浅(滩)镬和深镬两种。前者主要用于烹调各类菜肴,后者侧重于烧米煮饭,但通常都是用生铁铸成的。

铁镬长期与火接触,使用时间一长就要逐渐氧化,并产生氧化铁皮而将一层层地自然脱落,这样镬就变得越来越薄。

加之有很多的家庭主妇都特别会精打细算地过日子,想到镬底要积聚烟灰而降低镬体的传热,于是也会用锅铲去进行定期清除。如此一来也增加了铁镬的渗漏概率,此时就得借助补镬师傅之手进行“妙手回春”了。

正在我眼前补镬的这位老人说:“我的祖籍在浒山的上叶家。爷爷就是以补镬为业的。我父亲共有兄弟三人,职业均为爷爷嫡传。为了‘占领市场’,大伯父后来定居在浒山的南门头从事补镬,我的父亲早年就迁到了宗汉的庙山村也从事起这一行业,而我的三爹则将补镬店开在了坎墩的周家路。”

他继续说,“我这一辈共有兄弟4人,个个都从事过补镬这门行业。我排行最小,是传承爷爷、父亲这门行当并真正补镬补了一辈子的坚守者。”

“那时,附近几十里内,人们几乎都听到过我们叶家人的吆喝声。”时年73岁的叶文其介绍道。

同时,在与这位师傅的交谈中了解到,补镬匠不仅仅是补铁镬,后有人使用铝镬时也会补有渗漏的铝镬。除了补铁镬、铝镬,也补汤锅、搪瓷脸盆、茶杯等。

说到“汤锅”,则先要说农家的土灶。灶有单镬和双镬之分,如是双镬的,则称是“大灶”。

泥水师傅在砌筑大灶时,必定在两只镬中间紧靠灶梁的一端,安置一只能借灶膛余火迅速热水的器皿,这就叫汤锅。最早的汤锅都是用铜铸成的,后来也有铁的、铝的,甚至最便宜的用瓦器烧制出来的瓦汤锅也有人使用。

这除了瓦汤锅无法请补镬修补之外,其他用金属制成的汤锅,一旦出现渗漏,唯一的选择就等待门外“补镬哉!镬补伐......”的吆喝之声了。

文其师傅说自己是从小随父学艺的,并在父亲的言传身教之下,很快掌握了父亲传授的技艺。同时在自己16岁那年,又摸索出了一套快速补锅的独门技巧,于是很快就在当地出了名,并且一干就是一辈子。

我见到文其师傅的那天,很感谢他的老伴——文其师母。当她闻知我的来意后,就翻出了一张老照片给我看。

他们夫妇俩回忆说:“这张照片是37年前一位前来采访的记者拍的(当时是由大队干部陪来的)。照片中挑着的这副‘行头’,一边是木板钉出来的工具箱,一边是只箩筐,就是至今还在用的老‘家生’。”

文其师傅说,过去除了雨天不出门外,其他不论是刮风、酷暑严寒,每天天蒙蒙亮就得挑着担子出门,摸黑才回家门。

叶文其一路挑担前行,一路高声吆喝“补镬哉,镬好补哉——”。村子的孩童,在悠长的吆喝声中,找到了平淡生活里的兴奋点,时不时追去观望,妇女们听到吆喝声都会把家中破了洞的锅碗瓢盆拿出来。

叶师傅介绍说:“补镬前先要生炉子,从开始点火到能够熔化铁水或铜水,至少也得15分钟时间。因此每到一个村庄,总是先找一个能够避风(冬天朝阳、夏天遮阴)的地方将担子放好,然后到各家各户收来要修补的东西。”

"就把各种镬顶在头上,一次能顶个七八只,而腾出两只手,来提拿脸盆、茶壸、汤锅、茶杯等。等全部修补好后,再挨家挨户地送到东家的手里。"

当然离开这一“临时工场”前,文其师傅是要力求做到人走地净的——这也是他早就养成的一种职业操守。

一天要走多少路?谁也无法能统计出来。这位师傅说,每户人家要修补的器皿毕竟是有限的,因此再次到同一个村庄吆喝,间隔要很长一段时间,于是也不得不扩大自己走街串户的区域范围,以自己的家为轴心,至少要幅射方圆几十里。

当补镬师傅拿到一只镬时,先把破损的地方弄干净,接着使劲拉风箱,待炉灶中蹿出蓝蓝的火苗时,把一块生铁(其实是一块旧的碎镬片或铜块)投进炉膛里,不一会熔化后,变成一只红通通的“火球”。

补镬师傅用一只小勺将它捞出来放在毡子上,然后迅速对准要补的位置,用两只手上下一挤压,随着发出一声“刺”的声音和飘出一小股淡烟后,这一要渗水的漏洞就补好啦。不过也就留下了一个不同大小的疤痕罢了。

补好后,趁着材料还软,把边缘打磨打磨,这样烧菜的时候,铲子就不至于铲不过去了。

每当补好这些器皿时,文其师傅都会当着东家的面,主动盛满水后进行仔细检查,确信已完全补好后,才交到对方手中。

倘若镶在土灶里面的汤锅渗水了,如不及时挖出来修补好则要直接影响烧水煮饭,而一时又请不到泥水师傅时,文其师傅就会自告奋勇地将待补的汤锅小心地挖起,同时嘱咐东家拌好半脸盆浆泥(掺合麦芒或切成1寸左右长的腐烂稻草)。

当他将汤锅精心补修好之后,又用浆泥原封不动地安装在原先的位置上。尽管外表处理没有泥水师傅那样专业,但也足以解了这些人家的燃眉之急——可以用了。

叶师傅说:“那时起早落夜地到处跑,是蛮辛苦的,但在服务东家的同时,自己也有较高的回报,想想也是无怨无悔的。”他介绍道,那时泥水、木匠等手艺人做出门工的工钿是每天1.64元。尽管补一个洞只收人家几分到1角钞票,但积起来一天也能赚个好几元,最多时也有十多元。有些家庭主妇或年长的老太太一时没有现金,问我鸡蛋可抵伐时,我也会收鸡蛋的。

现代科技发展到现在,烧水煮饭、烹调菜肴的器具已作了无数批次的更新换代;随着人们经济生活条件的不断改善,“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的节俭意识也在发生着转变。更主要的是这门行业要天天与火炉、与镬煤灰打交道,整天犹如“非洲黑炭”,如今的年轻人谁还想来接这个班?

于是,10多年来补锅这一行当已与我们渐行渐远,清脆高昂、拖着长音补镬的吆喝之声,也正在我们的记忆中在慢慢地消退……但是,文其师傅至今还在坚守着。

那天他在接受我的采访时,还讲到这样一件事:宗汉庙山村有位知名农民企业家领办的一家锦纶厂当年曾一度名扬全国,中央电视台来这里进行采访时,也专门拍摄了他挑着补镬担子走四方的镜头。

这部纪录片一经播放后,文其师傅在走街串户补镬时,有好多群众便一眼就认出了电视上曾出现过的他。至今他依然觉得自己干的这一行还是蛮光荣的。

37年前那幅照片中的这副行当,至今还陪伴在他的左右,这就是他喜欢这一行当的最好的理由。现虽年事已高,不再走街串巷,四处吆喝了,但只要乡邻有需求,他依旧不会推却。因为他舍不得这门祖辈传承的老手艺丢失在自己的手里,而且更有一种割舍不下的情结在自己的心里......

本作品已征得沈斌煊老师授权署名发布

来源:慈溪发布小嘤哥

图文:沈斌煊

编辑:maom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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