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味如陈酿 愈久更香醇 一个遥远的春节故事

气温:零下42度,行程:270公里。时间:30多年前

破旧的车厢里混浊着莫合烟、食物和小孩的尿骚,还不时飘来鞋底被暖气烤糊的橡胶味道。车窗布满冰花,依稀望去窗外依旧是苍茫一片。乘坐六七个小时犹如过山车般颠簸的长途汽车,直到人被摇的昏昏欲睡,下车后还需要步行五六公里才能到达终点。低温使得的空气如剃刀般锋利,冻干的树枝发出爆裂的声音,树下时有冻死的鸟雀尸体。小时候每年春节前都会和父母像这样坐车再徒步去乡下的爷爷奶奶家过年。照例,父母总会尽可能的将布料、砖茶、方糖、烟卷装满大小背包,而我永远关心的是花炮和小人书有没漏带。

备年货:到老家的第二天,让城里孩子兴奋的事情就是坐着套好的马车或驴车与大人去备年货。因为年年有鱼的风俗在这片村庄根深蒂固,所以备年货中最有趣的莫过于去附近海子(小湖泊)捕鱼。海子不大,方圆几平方公里。水面早被冻得像块铁板,上面覆盖着厚厚的积雪。海子的周边东一窝西一丛生长的芦苇,参差不齐的冻在冰中。枯黄的叶杆被积雪冰凌压得不堪重负东倒西歪在冰面上。

这里的天气一向很好,湛蓝天空纯净的没有一丝云彩。我们到来时,来的人还不多。没多久,村里的人渐渐到全。没有张灯结彩祭拜天地的繁琐仪式,大人们商量着选好位置,推开积雪,凿开冰层,下网。由于海子日常并无人投放鱼苗饵料,鱼并不很多,都是自然生长的,但个头够大。大人们忙着捞鱼,孩子们则迎着寒风帮忙按个头大小分堆。半天功夫,在场每户够分十几条鱼后就停手不再捕了。随后的几天里,女人们都窝在屋子里里蒸馍剁馅包饺子炸油果,男人们则忙着杀猪、杀鸡,再就是到十几公里外的团部购买豆腐、粉条、酱醋调料等。

年夜饭:经过几天的忙碌,大年三十终于到了。天没亮大人们就开始忙碌了。入冬宰好冰冻的整羊已经消融等待分解,硕大的猪头也洗净了等待下锅卤煮,总之大锅小灶都没闲着,一切都为了晚上的那顿年夜饭。孩子们在大人的指挥下贴春联和忙着往院子里搬运柴火,直到够垒成一座尖塔。中午时分,鸡、肉都已煮好,大人们于是开始炒菜烧鱼。

那时的年夜饭简单实惠并不复杂,和中国许多地方一样,这里也总有几道菜是固定不变的。整鸡清水煮熟,用冷水降温使其皮肉紧实,然后将鸡撕碎,与煮好的粉条、海带丝、胡萝卜丝、鸡血面一块凉拌。冬捕来的鱼选最大的一条用辣椒豆酱红烧。一盘猪肉、冻豆腐炒酸菜,不加任何调料的清炖羊肉,多加干辣椒和花椒用猪油炒的又辣又麻的大白菜,一盘卤猪头肉、一盘红烧丸子、一盘煮好的五香花生米。菜虽不多,可分量都很足。当然,父亲每次带去的罐头午餐肉一直都很受亲朋喜欢。主食则是蒸好的猪血馍馍、发糕和饺子。年夜饭前都要先由老人们领着祭奠离世的先人,完后才大人孩子分桌开吃。年夜饭通常边吃边喝边聊到大年初一清晨,老人们称之为“装仓”,寓意新年丰衣足食。

守岁:天黑透了,各家院子的柴堆逐渐点燃。讲究一点的则在屋檐下挂上点了蜡烛的灯笼。这时我们已经迫不及待的拿出了花炮。一挂鞭炮两角五分,一个二踢脚两分,一支彩珠筒一毛,可对于当时许多农民来说,那时的花炮绝对是个烧钱的奢侈品。所以,孩子们都舍不得噼里啪啦整串燃放,都是把它拆开,手上拿根带火头的棉绳,一个一个放。鞭炮声吸引来了村子里其它孩子和大人,彩珠筒的绚丽烟花总能引起大家的赞叹声。大人们还在喝酒聊天,孩子们则就着煤油灯在小人书的情节中渐入梦乡。

西北边陲的春节习俗没有内地那么丰富多彩,可身处边疆的汉人即使繁衍数代依然还是保留着自己的年俗。时光流转,现早已衣食无忧,丰富的商品足不出户随时可得,但那时的年味却再也无法寻找。曾经的经历只能渐渐变成一个遥远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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