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在吃穿方面非常挑剔，让刘姥姥捡了不少便宜

陈能雄/文

刘姥姥二进荣国府满载而归，她就像撞大运的人，捡了一些从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在刘姥姥的众多收获中，读者印象最深的就是妙玉的成窑小盖钟，妙玉原是官家小姐，她出家后身边仍有婆子丫头服侍，家中有各色精美名贵的茶具，有些古董茶器就连贾府都未必能拿得出。她见刘姥姥碰了成窑小盖钟，嫌它脏，就不打算要这个茶杯了。我们只注意妙玉因有洁癖而让刘姥姥捡了个漏，往往忽略贾母也有一些奇怪的脾气，让刘姥姥得了不少好处。

贾母和刘姥姥都是年老之人，两人的命运千差万别，一个安富尊荣，一个贫苦劳碌。一个吃惯了山珍海味，偶然想吃点乡间野菜，一个每日粗茶淡饭，羡慕富贵人家有鱼有肉。刘姥姥在贾府的宴席上，喝的美酒就像蜜水似的，她见识了许多精致鲜美的食品，恨不得多长一个肚子，把没吃过的东西都尝一下。

也许是餐桌上的酒菜太美味诱人了，刘姥姥的吃相有些不雅，而贾母吃腻了这些美食，不过略微品尝几口。贾母领着刘姥姥在大观园中散步，丫鬟拿了两个小捧盒过来，里面都是精致的点心，有藕粉桂糖糕、松穰鹅油卷、螃蟹馅的饺子。读者光看名字，就垂涎欲滴，何况是书中的人物亲见这些点心呢。就说这个螃蟹馅的饺子吧，制作考究，美味可口，记得几年前我逛南京夫子庙时，沿街店里的蟹黄汤包，真是又贵又好吃！

贾母见了却没有胃口，她皱起眉头说：“这油腻腻的，谁吃这个！”另有一样奶油炸的小面果她也不喜欢吃，看来看去，她只挑了一个卷子尝尝。贾母嚼了几口，就吃不下去，把剩下半个卷子给丫鬟。刘姥姥面对这些美食满脸欣羡，她拿着牡丹花的小面果舍不得吃，说要带个回去做花样。贾母见刘姥姥那么喜欢小面果子，就让她随便吃，等她回家去的时候，送一大坛给她。刘姥姥和板儿每样点心都吃一些，大半盘都是他们吃掉的，这点心在贾府不过是寻常之物，但在刘姥姥的眼里却是色香味俱全的人间美味！

荣国府的小面果等点心非同一般，刘姥姥带些回去给家人尝尝鲜，还可以送一些给隔壁邻居，够她在村民面前炫耀一阵子的了。贾母除了挑吃之外，在穿着方面也很挑剔，她有个怪脾气，就是外面师傅做的衣裳再好她也不穿，只穿自家做的衣裳，她有专人给她量身定做衣裳，比如晴雯就经常给她做针线活。她在逢年过节或者过生日之时，亲戚朋友送给她的贺礼中有一部分是新衣裳。亲友的盛情不好推辞，贾母只好收下来，有几件衣裳一直放在衣柜里，一次都没穿过，她就叫鸳鸯送两套衣裳给刘姥姥。这衣裳虽然没有凫靥裘、雀金裘那么名贵，但也是非常高档的衣裳。须知与贾府来往的都是京城中的达官贵人，每逢贾母寿诞之时，南安王太妃、北静王妃等王公贵族家的夫人就会登门庆贺，她们所赠送的衣裳哪一件不是选用上好面料精工细作而成的？

这样的衣裳送给刘姥姥，无疑就是难得的宝贝。小说《红楼梦》中有一句话可以作为参照，旺儿家的对王熙凤说：“哪一位太太奶奶的头面衣服折变了不够过一辈子的，只是不肯罢了。”刘姥姥要是把贾母赏赐的衣裳穿在身上，顿觉身价倍增，如果把衣裳拿到外面变卖，也是一笔不菲的收入。贾母会送给刘姥姥那么多好东西，有好吃的，也有好衣裳的，一方面是她怜贫惜老，乐善好施，肯帮助刘姥姥这样的贫苦老人；另一方面是她一生享尽荣华富贵，什么奇珍异宝没见过，她出手大方，有些点心反正自己也不爱吃，有些衣裳反正自己也不穿，不如赠送一些给刘姥姥。

贾母在吃穿方面这么挑剔，也是富贵人家的常态，宝玉也是如此。贾宝玉去花自芳家中，袭人不敢随便给他东西吃，她母亲把节日里最好的果品端上来，她仍觉得无可吃之物。贾宝玉在穿戴方面也很挑剔，要是林黛玉做的荷包、香袋，他会当作宝贝好好贴身带着。他穿的鞋服不要屋里做针线活的人做，袭人只好自己亲自动手做，或者请史湘云、薛宝钗帮忙。而且贾宝玉的眼光敏锐，普通针线工做的活儿，他都能认得出来，袭人想偷懒作弊都不行。贾宝玉这个脾气倒是与贾母一脉相承，不愧是祖孙两人。好在他们都有怜悯之心，贾宝玉见妙玉的茶杯白撂着也可惜，就索要过来，转送给刘姥姥；贾母则把吃穿等常用之物赠送一些给刘姥姥。

好东西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未必就是勤俭节约，而是糟蹋好东西。正如贾母说软烟罗这些好纱，要是一直藏在库房里不用，“白收着霉坏了”。她的好衣裳多的穿不完，一两件衣裳对她不算什么，但送给刘姥姥就有很大用处，自己随手一施舍，人家或许会铭记在心。后来贾府败落，很多与贾家有世交的人，都避之唯恐不及，而刘姥姥却对贾府感恩戴德，尽自己最大的能力，解救出贾巧姐。贾母、王熙凤等人偶然接济刘姥姥，换回了意想不到的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