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时代学者只有一个屈原和半个韩非缺少天下观?

钱穆说,孔子的先祖,是商朝之后宋国的贵族,后来逃往鲁国。但孔子一生,就并不抱有狭隘的民族观念,他从没有想过灭周复商的观念,他只是行道于天下,行道于全人类。所以孔子实在是一个人类主义者。又像墨子,同样没有狭义的国家观、阶级观。至于庄子、老子,那就更没有国家观、阶级观。在战国时代,学者抱有狭隘国家观的,总共只有一个半:一个是楚国贵族屈原。另外半个是韩非。他是韩国贵族,有强烈的国家观念,但到秦国后立场意志就不坚定了,所以只能说他是半个。

屈原是楚国重要的政治家,早年受楚怀王信任,任左徒、三闾大夫,兼管内政外交大事。 吴起之后,在楚国另一个主张变法的就是屈原 。他提倡“美政”,主张对内举贤任能,修明法度,对外力主联齐抗秦。因遭贵族排挤毁谤,被先后流放至汉北和沅湘流域 。

屈原合纵抗秦的建议未被采纳,导致楚国遭到秦国的连续攻击,大量军队被歼灭,大片国土沦陷,国家实力被严重削弱。公元前280年,秦国军队转向攻击楚国。秦派司马错从陇西出发,经由蜀郡,向楚黔中进攻。司马错除了从陇西带来的军队外,又在蜀和巴郡,补充了十万人马和一万艘大船,米六百万斛。由于兵多粮足,秦军取得胜利。这次战后,秦占领了黔中地,并迫使楚割上庸、汉北地,又攻取邓(河南邓县)。

秦与赵结盟,稳定侧翼后,开始大举攻楚。攻楚大军分两路出击:一路由白起率领向楚的鄢进攻;一路由蜀守张若率领向巫、笮、黔中进攻,然后沿长江顺流而下,使楚国首尾不能相顾。鄢距楚都郢很近,所以楚国在这里集中了主力,与秦军进行决战。白起攻城不下,就是使出了惨无人道的手段——聚水灌城,导致“水溃城东北角,百姓随水流,死于城东者数十万,城东皆臭”。楚军在鄢城一战,就损失数十万之众,主力受到惨重打击。这时,张若所率领的军队在长江上游也取得了不小的胜利,牵制了楚军,使楚无力在大别山以南作战。次年,公元前278年,白起又乘胜攻楚,取安陆(湖北云梦、安陆一带),并攻下楚都郢。当秦兵进西陵(宜昌县)后,就将楚先王墓夷陵烧毁,更进兵至洞庭湖边。楚国仓皇迁都于陈(河南淮阳)。从此,秦以郢为南郡,并封白起为武安侯。

秦攻破郢都,给楚国以沉重打击,这是秦在战国时期的重大胜利之一。公元前277年,张若所率的一支军队,攻占了楚国的黔中郡、巫郡。虽然次年楚国又夺回黔中十五邑,但毕竟已失去昔日之强势。在秦看来,它已无足轻重。因此,在以后的一个时期内,秦国不再以主力同楚军较量了。

面对楚国遭受的严重损失和巨大屈辱,有着深厚家国情怀的屈原悲愤交加,怀石自沉于汨罗江,以身殉国。

韩非是战国末期著名的思想家,法家代表人物。他的法、术、势理论集先秦法家思想之大成,是当时最完善最高级的统治术。韩非认为,君王的意志是公意,臣民的愿望是私欲,二者悖反,君王要有效地支配和统治臣民,必须掌握和使用法、术、势三件法宝。法,就是治国治民的法律和制度,必须公开;术,就是支配臣下的权谋,必须隐秘;势,就是强制臣民服从的政治权威,必须独擅。此不可一无,皆帝王之具也。

韩非的思想与秦王政的心里非常投合。秦王政读了李斯的《孤愤》《五蠹》等书,大为赞赏,感慨道:“寡人得见此人与之游,死不恨矣。”秦王政不惜发动一场战争索取韩非,韩王原来不启用韩非,直到战事危急时才派他到秦国出使。韩非至秦后,秦王政十分高兴,但没有马上对韩非任用。在是先攻赵还是先攻韩的问题上,韩非劝秦王政还是先攻赵。在官场上,你的优秀,对别人是一种伤害。嫉贤妒能的李斯深知韩非若效力秦王政,以韩非的能力水平,必是自己往上爬的巨大障碍,所以,李斯决心寻机铲除韩非。而韩非向秦王政提出先攻赵而存韩的主张,正是李斯陷害韩非的把柄,荀子曾教导他“得时无怠”,李斯深印于心。于是,李斯、姚贾害之,毁之曰:“韩非,韩之诸公子也。今王欲并诸侯,非终为韩不为秦,此人之情也。今王不用,久留而归之,此自遗患也,不如以过法诛之。”(《史记老子韩非列传》)秦王政果然将韩非下狱,李斯则送给韩非毒药,令其自杀,韩非欲向秦王表白,不得见,只好饮鸩而死。秦王不久也追悔,但韩非已死,赦免已来不及了。司马迁对此悲愤不已,说:“余独悲韩子,为《说难》,而不能自脱。”

钱穆说:“李斯从学于荀卿,与韩非为同门。始皇极爱韩非书,斯既馋杀非,复以非说迎媚其上。故凡秦一代之政,皆源荀、韩,而百家之学遂定于一尊。”

按照远交近攻的战略,并权衡先攻赵还是先攻韩的利弊,无疑秦国先灭韩国更有利于统一天下,对这一点韩非不可能不清楚,但深切的祖国情结,使其不希望秦国先灭韩,这就是钱穆所说的缺少天下观的表现吧。

在古人眼里,“天下”不只是地理概念,更是一个政治概念。古人很早就确立了“天下为公”的观念,同时认为“天下”可以建构一个理想世界。如《吕氏春秋》称:“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也,天下之天下也。阴阳之和,不长一类;甘露时雨,不私一物;万民之主,不阿一人。”这种天下为公的认知,成为中华文化天下观一大基石。

古人与天下共处的观念是“四海之内皆兄弟”,把人类看成是一个大家庭,一个命运共同体。梁漱溟说:“中国人是富于世界观念的,狭隘的国家主义和民族主义在中国都没有,中国人对于世界向来是一视同仁。”当代学者赵汀阳认为,中国人的天下观念从逻辑上“排除了不可化解的死敌、绝对异己或者精神敌人的概念”“任何具有外部性的存在都是需要化解的问题而不是征服的对象”。

中国人的观念里,本没有很深的民族界限,他们看重文化,远过于看重血统。只有文化高低,没有血统异同。中国史上所谓异民族,即无异于指着一种生活方式与文化意味不同的人民集团而言。中国人对当时他们所谓的异民族,也并不想欺负他们,把他们吞灭或削除,只想同化他们,让他们学得和自己同样的生活方式与文化习惯。这是中国人的对外政策,自名为“怀柔政策”的,这是一种使人心悦诚服,禁不住由衷记念我而自己软化乃至同化的政策。中国人在此怀柔政策下,常常招致边外的归化人,让他们迁移到边疆以内,给以土地,教之稼穑,渐渐再施以中国传统的教化,直到东汉末年,这一种边内杂居的异民族,日渐地多了。尤其是三国以下,匈奴人居住在今山西太原以南的一带,最称繁盛。这样的天下观,显然超越国家观,其视野、境界与气象自非寻常可比,决定我们思考国际问题的思维与方法,着眼的都不是战胜征服,而是合作共赢。

梁启超言:“我国先哲言政治,皆以天下为对象,此百家所同也。‘天下’云者,即人类全体之谓……而不以一部分自画。”诚然,古人认知世界有视野局限,却并不妨碍他们天下观念、天下格局、天下气度,创造开放包容、胸怀天下的中华文化,致力于“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融凝我泱泱中华。这不能不说是中华文化最独特的机缘,亦是今天全球治理的中国智慧、中国主张、中国方案最深厚的文化渊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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