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士人弈棋与交游

士人身为社会中的一份子,处之于社会,免不了交际应酬。而随着社会的发展,人们的社会交往越来越多,社会交往的功效也日益为人们所重视。唐宋之际的社会剧烈变化,使人们的社会交往进一步扩大。诚如若宋初范质所说:“举世重交游,拟结金兰契。”即为宋代社会交际的概况。

听琴图 宋徽宗赵佶

宋代士人与人交际,常藉弈棋以消闲暇的日子。如陈造在俞主簿家中下棋,并且作诗,说:“棋枰消暇日,竹轩荫疎翠。”另外,毕仲游(1047-1121)在吏部郎中刘昱墓志铭中,也指出刘昱在许下任官时,“日与许下诸老及贤士大夫以诗书琴弈自娱。”士人都是读书人,他们闲暇聚会时,经常在一起作诗、写书法、弹琴、下棋相娱。

士人奕棋

又如文同的朋友景逊,正等待补缺任命,因而作诗邀约文同弈棋,而文同则作〈景逊以诗招棋因答〉回复,说:

文同向景逊作出下棋的答复,回答说若有空闲就来对局,以消磨等待官职的空闲时间。

又如李光与朋友聚会,隔日早晨作诗诗题为〈二月九日北园小集烹茗弈棋抵暮坐客及予皆霑醉无志一时之胜者今晨枕上偶成鄙句写呈逢时使君并坐客〉提到当时聚会的情景说:

奕棋图

可知李光邀请朋友到家中北园聚会,弹琴、饮酒、烹茗、弈棋、赋诗,一直到黄昏时。李光经常与诸友往来,如与教谕朱致祥下棋、饮酒,作〈朱致祥教谕饮酒弈棋与仆略相上下不见旬日作二诗招之〉,说:

另有作〈十月二十二日纵步至教谕谢君所居爱其幽胜而庭植道源诸友见寻烹茗弈棋小酌而归因成二绝句〉,说:

"弈棋仕女图"绢画

显然李光喜爱教谕谢君居所幽胜的感觉,因此往他家去,与林庭植与道源诸友一同在这里烹茶、饮酒、下棋。后来林庭植归隐,以棋自娱,李光曾赠诗予他,说:

欧阳修曾在拜访友人时与之对弈,而作一诗〈刘秀才昉宅对弈〉说:

朱新建 奕棋图 镜心

乌巷、谢墅、紫囊香珮皆出于东晋谢安的典故,喻指围棋。除此之外,六箸为博棋,“柘矢捧壶空”则为投壶,从这里可以发现欧阳修在刘昉的宅第中也有这些娱乐。

王十朋的朋友来访,他们一起下棋,王十朋赢棋,因此作诗,说:

王十朋说他并不擅长弈棋,因此与孙先觉、万大年、林大和下棋时未战先怯。不过他仍然三战三胜,而孙、万、林三人却也不以输棋为厌,仍求再战。王十朋另有与万大年对弈而作诗〈大年和棋诗赋次前韵〉,说:

王十朋说万大年下棋似龙且,透过这则典故,王十朋指出万大年虽然序盘看似咄咄逼人,但是王十朋的棋像周瑜(175-210)在赤壁之战时以少胜多。而万大年因贪图“角”部的“地”,不知不觉出现破绽。“主人本无意”应当是指王十朋在盘中,发现破绽,因此获得胜利。最后王十朋与万大年都在下棋中得到满足,并且期待下次的交战。

高仕弈棋图

王十朋曾自述一位与他同名之人,黄岩赵十朋的生活与他相仿,赵十朋有诗说:

而王十朋也有东皋的土地二顷,两个儿子也正好在学习念书。客人来时亦弈棋饮酒,遂用成一绝句,说:

宴会也是宋代士人聚会的常见方式,他们在处理政事之后,有余暇的时间,便与朋友、同僚、属下等一同吃饭、饮酒。除此之外,当然还有各种类型的活动来增进宴会的气氛,使宾主尽欢达到愉悦身心的效果。王之道(1093-1169)就曾建议两淮地区官员注意教化人民,使风俗淳厚,如此他们便可在“暇日啸咏湖山之胜,从容宾僚之乐。把酒赋诗,围棋鼓琴,以度朝夕。”可见饮酒、赋诗、弈棋、弹琴都是当时士人宴会中经常出现的娱乐。

王錞 奕棋图 镜心

宋初赵昌言(?-1009)与陈象舆、董俨(955-1008)、胡旦、梁颢等人都是同年登第,时常弈棋、饮酒到“三更半夜”,而这句成语也是从他们的典故而来,《玉壶清话》有这段记载,时任枢密副使的赵昌言与任盐铁副使的陈象舆、董俨,以及任知制诰的胡旦,都是同年登第的士人,因此称他们“俱少年,为一时名俊”。另外,梁颢则是与赵昌言同为幕僚。他们五个人旦夕会饮于枢第里面,下棋、喝酒、投壶,每次都在半夜才醉醺醺的回家。回家需要乘坐马车,因此金吾吏每次晚上则需候马等待,有一次陈象舆喝醉,鞭其吏说:“金吾不惜夜,玉漏莫相催。”而当时人则称呼陈象舆和董俨为“陈三更”、“董半夜。”

杨亿(974-1020)也常办宴会,比较特别的是他能一心多用,在想要作文章时,就会招集门人、宾客,和他们饮酒、博戏、投壶、弈棋。

李光常在宴会上与朋友弈棋,有一日聚会郎中子忱招众人宴集于南楼,共计有十二人与会,以“人世难逢开口笑菊花须插满头归”十四字为韵,分韵赋诗,李光得归字,作诗说:

在南楼旁的庭园菊花盛开,此时李光与朋友们聚会吟诗,由于只有十二人与会,但是共有十四字为韵分别作诗,剩余两字要怎么办。因此有“分题未尽宾僚数,更看纹楸小合围。”剩下的二韵“须、满”则按照围棋的胜负来决定,输棋的这两人是李光的朋友子忱与彦约来作诗。

松荫弈棋图

另外,在某年四月十五日的夜晚,因正值满月,李光与同僚们同赴涌月阁宴会,与会者有羊荆华、林伯寿、林伯安等人。在等待月圆时,下棋、饮酒,李光作一诗说:

在聚会上弈棋,并非人人都可以做到如苏轼“胜固欣然,败亦可喜”的情怀,如王洋(1087-1154)作诗,说:

王洋述及与朋友德茂、仰止、何彦亨、何彦发、邓叔度和王洋共六人,一同聚集在仰止的书房中,到了晚上格夫也自外归来,邀请一同与会。当天,德茂屡次下棋都输棋,心情不愉悦因而有叫骂之举。

此外举行宴会时,士人还常会派出精于歌舞的家伎服侍、表演。如王洋作〈万席仰之许酒以诗戏之〉,说:

在万仰之的宴会上,有陈氏伎,还有万仰之的女婿何氏兄弟,一同与会喝酒、弈棋。而这些家伎也会有其他的技艺,陆游记载友人李晋寿闲暇生活时,提到:“及为客置酒,出佳侍儿陈书画琴弈,相与娱嬉,则雍容都雅风味乃甚可爱,虽梁宋间少年贵公子,不能过。”书、画、琴、棋都是风雅之事,家伎能歌善舞是常态,但能书、画、琴、棋则不可多得。

当然也有招人来宴会上弈棋的情形,朱熹在弹劾唐仲友的奏状,〈按唐仲友第三状〉说:

周四是婺州邻人,本名是花康成,唐仲友每次宴会,都会招花康成来放烟火,支付钱与酒,而花康成的妻子会下棋,每次来都进到房间里下棋,而支开花康成。这其中则隐晦的暗指唐仲友淫秽。而依据花康成的供词说:

花康成到唐仲友的宴会放烟火、下棋凡三十二次,挪用公款充当宴会的费用。由此可见士人在宴会上,除了与朋友下棋之外,还会寻找会下棋的人来助兴,以娱乐士人。

参考文献:

《宋辽西夏金社会生活史》《邵氏闻见录》《全宋笔记》《全宋诗》《西台集》《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欧阳修全集》《相山集》《玉壶清话》《宋史》《归田录》《渭南文集》《朱子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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