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谵小语 载于中读App

昨天夜里大概11点多，一岁半的女儿在睡梦中哭醒。一开始是哼哼，数声之后改嚎啕，等妈妈抱起来后哭声渐止，但泪水已经把小脸蛋打湿。夜里哭不奇怪，但这次引起我注意的是，她一边哭还一边极为委屈地说“那儿那儿”，同时挥舞着她“此在”的小手，以其食指指向我们未知的“存在”。

家里人都说，女儿这几天关于“抱抱”的要求明显增多。为什么呢？据我对她的了解，她不是懒惰的孩子，也不会受什么委屈，她热爱运动，情绪健康，那为什么总是要求“抱抱”呢？

经过观察和思考，我发现，当我每次在她抱着大腿喊“爸爸抱抱爸爸抱抱”的时候，我抱起她，她不是就此安逸地趴在我怀里卖呆儿，而是立即指挥我道：“那儿，那儿……”是了，她对周遭的探索欲越来越强，而身体条件又不允许她畅行无阻。比如她无法打开每一个房间的门，她触碰不到书架高处的书，她难以越过挡在她面前的栅栏，等等。所以，“那儿，那儿……”成了她近一阶段最爱说的一句话，就是她想克服自己身体的局限，去到更多更远的地方。

这就是她在这个世界上较早遇到的人生困惑——如何化解思维与行动的矛盾。很多时候我们不能满足她，比如她被禁止去卫生间玩儿，被禁止去有点冷的阳台，被禁止在爸爸妈妈不在家的时候上楼，等等。我们觉得她不应该去那些地方，而且认为那些地方也没什么好玩儿的，但是她不知道为什么她不能去，她甚至懊恼、焦虑——为什么我不能像所有人那样来去自如？乃至睡梦中依然想着这件事——那儿，那儿……

对了，我觉得她的郁闷还不止于此。因为她现在的语言能力决定了她只能用“那儿”来表达她的愿望，而有时我们并不清楚她所说的“那儿”究竟是哪儿，可是我确信她基本能听懂家里人的大部分日常用语。于是，她必须要面对的另一个人生困惑出现了——思维和语言的矛盾。当她的思维发达于她的语言，她就必须要面对词不达意的尴尬。

这两个问题应该是她有生以来遇到最难以索解的问题，甚至带有一定程度的哲学色彩。她白天几乎没有哭过，摔疼了都不会流眼泪，不开心的时候很快就会转移注意力。可是究竟如何才能获得行动和言论的自由，却深深困扰着她——我那一岁半的女儿。是的，这两个问题归结起来就是生命何以自由的问题。对自由的要求是人生来就有的，可是自由，我们真的从来就有抑或曾经拥有吗？

我们总是以为，这么大的孩子是最幸福的，无忧无虑，每天就是玩儿。其实这都是我们的主观臆想，我们早已忘记了自己这么大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我们也并不清楚此刻的孩子有着怎样的内心世界，又一次次经历着怎样的心灵洗礼。惟愿我的女儿早日走出困惑！当然了，也可能这仅仅是孩子的一种正常的深夜莫名情感宣泄，是我想多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