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用”还是“没用”?浅谈儿童童书阅读中的实用主义

昨天带木朵去了趟JU经常战斗的法国文化中心,一楼基本上就是一个图书馆,大部分书是法文,也有一部分中文绘本,木朵如果挑到法文的就让JU给他们讲,如果中文的我就可以胜任。

记得小时候我很喜欢逛书店,虽然家里不算太富裕,但是我妈对于我买书的要求从来不拒绝,只是每次我把书拿去缴费前,老妈都会问我一句“这些书有用吗?”那时候我为了快快把这些书带回家,总是一口回答“有用”,其实对于有用或没用,幼小的我并没有太多想法。

现在想来,老妈的“有用吗”是当代中国人日常生活中最常见的实用主义思维,这种中国特色的实用主义包含了几十年政治生活的历练,是1980年代开始的改革开放和“实事求是”思想在社会人群中的心理印照,对于读书乃至绝大多数非生理性需求,有用都是人们头脑中呈现出的第一个想法。

看书,对于很多人来说,也是追求有用。从幼儿园开始,到九年义务教育,加上三年高中和之后若干年高等教育,学习的终极目的是为了指导工作,说白话一点就是为了挣钱,即便说虚一点是为了塑造完美人格和适宜的知识框架,培养健全的认知能力,但这样的定义其实也是暗含“有用”在其中。很多在职场的人,平时的阅读只集中在专业领域的书籍,甚至会特别骄傲地在朋友圈展示,显示自己不会浪费任何时间在读不能提高业务能力的文字之上,效率优先是第一位的。

回到儿童的阅读领域,大部分幼教专家,大多是针对如何提高孩子的认知能力,如何开发智力,如何通过阅读增进孩子和家长之间的关系等等目的来建议童书、绘本的阅读。极端的做法是完全按照儿童的心智发育选择针对性极强的童书有计划的介入日常阅读,我们常见的所谓的百本必读书单都是这样思维的产物,据我观察,对于大多数家长来说,这样的书单还很讨喜。

我常常在想,孩子对于阅读本身的乐趣,家长和孩子坐在一起阅读时那种很难描述的幸福感,这些到底是不是“有用”中的一部分呢?我想大部分人如果仔细想想都会觉得是,但是这种对于实际生活并没有太多指导的“有用”又是不是实用主义呢?

在本文中讨论实用主义的问题,需要先区分两种“实用主义”,一种是哲学的,形而上的,而一种是世俗生活里的。在我们的世俗语境中,实用主义代表的是上面说的效果导向甚至是功利的读书现象。这中普遍存在于我们的家庭教育中的思维方式,把我们的精神生活工具化了,明显把暗藏在话语下的对于未来更优渥的物质生活追求摆在了更高的位置,认为所有的形而上的精神活动理所应当是为了造福形而下的物质生活。所以,给孩子读童书时的快乐和兴奋,对于看到五颜六色的各种形态产生的幸福感,其意义就不如通过读书学会了九九乘法表和26个字母。

突然想到在很久以前看到的一个视频,讲一个美国小孩先天严重色盲,世界在它眼里是黑白的,色彩只是通过语言描述存在他的想象中,但是高科技改变人类,他的亲戚在他10岁生日的时候送了他一副可以帮助色彩认知的眼镜,他第一次看到绿色草地的“绿”、蓝色天空的“蓝”,一瞬间恸哭,那个视频实在太震撼人心了。我用这个很“实用主义”的例子想证明,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能够看到万事万物的色彩也许是一件很没有价值的事情,但是通过这个例子,或许你会有不一样的想法。有时候,感知世界的愉悦,比学会了某种技能要高级很多。

身边很多家长总是迷信不让孩子落后在起跑线上,我也在思考这一点,作为一个身处海淀区的家长,我也无法避免地经常陷入焦虑当中,我们想到的起跑线总是一些技能,一些知识,而对于世界的感知能力,对于爱的能力,有没有起跑线呢?通过童书的阅读,可以帮助孩子构造一个世界,在学龄前,这个世界甚至是凭空建立起来的脱离实际的世界,想一想这是多么伟大的一件事情,是我们绝大多数人在之后一辈子再也不会有的经验,这难道不值得我们珍惜吗?

当然,我并不是在批判实用主义本身。人们考量一个东西是否有用,其实是依靠的经验,这种经验包含社会阅历、阶层划分,每个人对于同一件事是否有用有、多大用的理解是不同的。因此,对当前不同阶层对于基础教育的理念也分层这一现象就很容易理解和接受。

曾经我对于实用主义的阅读动之嗤之以鼻,后来想的多了,我觉得其实那是对“实用主义”的一种误解,或者是把世俗化的“实用”同“实用主义”给混淆了。我们没有必要去反对实用主义,在当前的中国社会中,实用主义也的确会让人过的更好,中国40年改革开放的成功经验证明这套体系是符合这个社会体系的,它至少比理性主义更容易被我们接受,在我和木朵的阅读中我也无法摆脱实用主义对于思想的影响。在很大程度上说,我们更应该看到实用主义它积极的一面,它强调行动,它强调实际生活,与认为人类的理性、逻辑就能定义一个世界相比,我还宁愿接受实用主义的“平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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