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初“蓝玉党案”属冤案?弄清楚这些史实,您可能觉得他死有余辜

绍兴人葛虚存从众多清人笔记小说、方志、文集、书牍、奏折、诗话中收集了近六百则清朝名人轶事,编纂成《清代名人轶事》一书。

书中有一件关于大将军年羹尧治军严酷的轶事,说年羹尧治军极严,往往一言既出,军中部属、将士必须无条件执行。某日,年羹尧乘坐轿舆出行,天降大雪,部属按照规矩扶舆而行,雪片铺满手上,手指冻僵冻坏。年羹尧心生怜悯,下令道:“去手!”意思是不必扶舆了。扶舆的部属却会错了意,各各抽出佩刀,斩下了扶舆的手,一时间,鲜血淋漓,染红了雪地。年羹尧后悔莫及,却无可补救。

轶事后面的赞语是:“其军令之严峻,有如此者。”

也有人由此附会,说年羹尧得将士如此死心塌地听命效力,引发了雍正的杀心,最终年羹尧下场凄惨,全家不得好死。

其实,年羹尧这则轶事是假的,乃是“抄袭”自明朝大将军蓝玉的事迹。

蓝玉曾奉朱元璋之命前去四川建昌镇压月鲁帖木儿的叛乱。

出征之前,朱元璋召蓝玉进京面授征讨方略。

事毕,朱元璋让诸将先走一步,自己要留下蓝玉单独交待几句。

但是,朱元璋连呼三声,竟没有一个将领移步。

最终,蓝玉一挥衣袖,诸将马上退得干干净净。

朱元璋看到蓝玉在诸将中竟有此威势,从此深怀疑忌。

蓝玉身长面赤,是开平王常遇春的妻弟,有大将之才,和徐达、冯胜并称洪武年间三大将。

蓝玉征战沙场,居功至伟。洪武十四年,他出征云南,迫得元梁王把匝剌瓦尔密投滇池自尽。旋又西进,迭克大理、鹤庆、丽江、金齿、车里、平缅等地。

朱元璋龙颜大悦,下令增其岁禄五百石,并册封其女为蜀王妃。

而蓝玉最大的功绩,是洪武二十一年任征虏大将军,统帅十五万大军北征,于捕鱼儿海(今贝尔湖) 东北方向八十多里处大破北元嗣君脱古思帖木儿,俘获脱古思帖木儿次子地保奴、爱猷识里达腊妃及公主以下百余人。又追获吴王朵儿只、代王达里麻及平就以下官属三千人,男女七千七百人。并获宝玺、符敕、金牌、金银印诸物。缴马驼牛羊十五万余,焚其甲仗着蓄积无数。不久,又袭破北元丞相哈刺章的营盘,获其人畜六万。

朱元璋赐敕褒劳,“比之卫青、李靖”,晋封为凉国公。

但是,蓝玉既没有卫青的恭谦知礼,也没有李靖的低调逊让,而是自恃功伐、专恣横暴。

北征途中,蓝玉私吞了“驼马珍宝无算”,还要强娶北元嗣君脱古思帖木儿的妃子(该妃后来不堪其辱,上吊自尽)。

蓝玉南返至喜峰关,值半夜时分,守关官吏没能及时开门接纳,蓝玉大发雷霆之怒,纵兵毁关,破门而入,斩杀守关将士千百计,气焰嚣张,蛮横无礼。

回到家里,蓝玉蓄养了数千家奴、义子,横行霸道,鱼肉百姓。

蓝玉的家奴强占东昌民田,被御史查问,蓝玉二话不说,将御史捆绑起来,痛打了一顿。

蓝玉的家奴还依仗蓝玉的权势霸占了云南大量官盐。

……

相对来说,上面说的都是小事。

最触犯封建统治者神经的,是蓝玉操军中大权于一己之手,军中将校的升降进退全由他说了算,这还不算,还越礼犯分,“床帐、护膝皆饰金龙,又铸金爵以为饮器”、“马坊、廊房采用采用九五间数”。

一开始,朱元璋并未觉察到蓝玉这些非法越礼行为。

但洪武二十五年底,发生了一件小事,让朱元璋对蓝玉产生了警觉。

该年年底,蓝玉平定月鲁帖木儿了的叛乱,班师回朝。

在朝堂之上,朱元璋封蓝玉兼太子太傅。

蓝玉不以为之喜,反以为之耻。

原因是冯胜、傅友德两人均兼太子太师,蓝玉自己不应该位居冯胜、傅友德之下,大发牢骚说:“我不堪太师焉!”

朱元璋听到了这一牢骚,却没有任何表示。

蓝玉因此怏怏不快,私下对家人和亲信说:“上疑我矣!”

蓝玉的亲家、靖宁侯叶昇于八月间以“交通胡惟庸”的罪名被杀,蓝玉前思后想,觉得有可能是叶昇的口供指认他为胡党,朱元璋已经对自己产生了猜忌,因此起了谋反之念。

他说:“我想胡党事公侯每(们)也废了多,前日靖宁侯为事,必是他招内有我的名字。我这几时见上位(朱元璋)好生疑忌,我奏几件事都不从,只怕早晚也容我不过,不如趁早下手做一场。”

实际上,早在洪武十三年胡惟庸案发时,朱元璋就已经发现了蓝玉有与胡惟庸合谋的迹象,但朱元璋考虑到他是常遇春的小舅子,“以开平之功及亲亲之故,宥而不问”。

蓝玉把“下手做一场”的时机定在洪武二十六年(1393)二月十五日。

实际上,在上一年(洪武二十五年,1392),朱元璋因受不住皇太子病死的打击,已萎然病倒。蓝玉认为“如今上位病缠在身,殿下年纪又小,天下军马都是我总着”,就紧锣密鼓,密遣亲信,暗中联络景川侯曹震、鹤庆侯张翼、舳舻侯朱寿、东莞伯何荣、后军都督府同知祝哲、中军都督府同知汪信等和自己过去的老部下,鼓蛊和煽动说:“我亲家靖宁侯做到侯的位子,如今把他废了。前日说教做太师,今番又着别人做了。我想上位容不得人,公侯每废了几个,久后都是难保全的。你众人征南征北许多年,熬得个千百户、总小旗做,没一日安闲快活,你肯随肴我一心时,早晚来我根前听候。”

他之所以选择在洪武二十六年(1393)二月十五日动手,是因为这天,朱元璋会外出南郊躬耕籍田。

他让诸将分头搜罗士卒和马匹、武器,做好起事的准备。

蓝玉于洪武二十六年(1393)二月初一对担任谋反主力的府军前卫步军百户李成下达命令:“我想二月十五日上位出正阳门外劝农时,是一个好机会。我计算你一卫里有五千在上人马,我和景川侯两家收拾伴当家人,有二三百贴身好汉,早晚又有几个头目来,将带些伴当,都是能厮杀的人,也有二三百都通些,这些人马尽够用了。你众官人好生在意,休要走透了消息。定在这一日下手。”

不过,蓝玉的密谋,早被锦衣卫的特务察觉。

当日,锦衣卫指挥蒋瓛就向朱元璋告发了此事。

朱元璋隐忍不发,二月初二,召令冯胜、傅友德、常升、王弼、孙恪等人从山西、河南赶回京师。

二月初八,趁蓝玉入朝之机,即下令将其逮捕

二月初九,蓝玉被投入锦衣卫大牢。

二月初十,蓝玉以“谋反”罪被处死,夷灭三族。

借此机会,朱元璋株蔓牵连,打击了一系列骄横跋扈的功臣,“族诛者万五千人”。

“蓝玉党案”因此成为了继“胡惟庸党案”之后的明初大案。

最后补一笔:有野史载,朱元璋弄死了蓝玉后,仍不解恨,命人剥下他身上的皮,送到全国各地巡回展览。蓝玉皮展览的最后一站是蜀王朱椿就藩的四川成都。蓝玉的女儿为蜀王朱椿的王妃,蜀王夫妻俩把蓝玉皮收好,放在王府端礼门城楼上,这一放,就放了差不多三百年,后来落入了攻入四川的张献忠的手中。

稍有脑子,就知道这则骇人听闻的轶事是假的。

试想,一张人皮,在风侵雨蚀、虫噬虫啃的漫长岁月里,能做到如此毫发无伤,岂非世间神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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