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4年8月1日，北京海淀影剧院。阎维文唱响了《小白杨》，第一次把这首军营歌曲呈现舞台。“一棵呀小白杨，长在哨所旁，根儿深，干儿壮，守望着北疆……当初呀离家乡，告别杨树庄，妈妈送树苗，对我轻轻讲，带着它，亲人嘱托记心上；栽下它，就当故乡在身旁。小白杨，小白杨，也穿绿军装，同我一起守边防。”

歌曲《小白杨》脍炙人口，当过兵的人喜欢唱，不曾当过兵的人也喜欢唱。这首嘹亮且温情的歌曲背后，有着一段真实而感人的故事。35年过去了，“扎根边疆，蓬勃向上”的小白杨精神已经广为人知，而歌声里的战士、妈妈，依然和白杨一起站立在祖国边疆。

文/特约作者蔡立鹏

歌里的妈妈今年84岁了

察布查尔锡伯自治县扎库齐牛录乡扎库齐牛录村一所安静的庭院里，锡伯族汉子程富胜正给84岁的母亲富吉梅喂饭。6月午后的树荫下，母子俩相依的画面很温馨。

战士和妈妈

富吉梅老人70岁那年，因脑溢血导致半身不遂。伺候母亲之余，程富胜时常到距家不远的建设工地看看，在这里，“小白杨故乡戍边文化展览馆”建设正热火朝天地进行。1983年春天，母亲富吉梅把10棵小白杨树苗包在儿子程富胜的军大衣里，让他带到塔城中哈边界塔斯提哨所。程富胜是歌中的战士，富吉梅就是歌中的母亲。

当年，塔斯提哨所处于土质碱性很大的干旱区域，方圆5公里内没有水源，小树成活颇为不易。为了种活小白杨，战士们每天到5公里外的布尔干河背一次水，从不间断。这还改变了他们的生活习惯，每天洗脸、饮用、漱口等日常用水量只有一个军用水壶，他们舍不得饮用，只有口干了才小抿一口，每天洗脸不用香皂，洗衣服不用洗衣粉，以便把用过的水积攒下来，再去浇灌小白杨。

最终，只有一棵白杨树活了下来。

小白杨哨所

歌里的战士永远是个兵

重庆作家梁上泉听说这段故事后前来塔斯提哨所采风，创作了《小白杨》歌词，总政歌舞团作曲家士心谱曲。1984年8月1日，在北京海淀影剧院，阎维文唱响了《小白杨》，第一次把这首军营歌曲呈现舞台。紧接着，《小白杨》又登上了1985年的春晚，很快成为脍炙人口的军旅歌曲。

“一棵呀小白杨，长在哨所旁，根儿深，干儿壮，守望着北疆……”《小白杨》的歌声召唤五湖四海的年轻人奔赴边疆、走进军营。因为这首歌，塔斯提哨所成为国家国防教育示范基地，更名为“小白杨哨所”，“小白杨精神”和“小白杨文化”广为人知。

程富胜因为是《小白杨》歌曲的故事原型，在连队成了“名人”，加之工作努力，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他19岁入伍，在部队服役18年，直到1997年7月才转业回家，先后在乡镇财政所、水管所工作，退休后又去察布查尔锡伯自治县工业园区打工，生活可谓平凡。保家卫国的戍边生涯成为他人生中最宝贵、最自豪的经历。

回乡22年了，程富胜几乎每年都会抽时间回到老连队，回到他的“第二故乡”，给一茬又一茬的战友讲“小白杨”的故事，还走进学校和工厂给年轻人作报告，用亲身经历传承“小白杨精神”，鼓励他们像小白杨一样，心向祖国，扎根在祖国最需要的地方。

战士和妈妈建了个展馆

2006年，程富胜陪母亲来到小白杨哨所，在当年栽植的白杨树对面种下一棵小松树，《小白杨》优美的歌声再次响起：“当初呀，离家乡告别杨树庄，妈妈送树苗，对我轻轻讲，带着它，亲人嘱托记心上啰喂。”

两棵树相对而望，陪伴哨所的官兵继续驻守边疆、保卫边疆。

而在程富胜的家乡，当地政府用“小白杨精神”的感召力开展红色教育。2014年，他们按照小白杨哨所的原型，在程富胜旧居院内建起了一座哨楼形状的房子，换上了有红色五角星的大铁门。程富胜的旧居被保留了下来，时常有人慕名而来，看望他的母亲、聆听他讲“小白杨”，讲屯垦戍边、保家卫国的故事。本不善言谈的程富胜作为一个有着36年党龄的老党员，总是尽力回答大家的各种提问。

今年6月初，我来到程富胜的旧居，门口有两排高大的白杨树，枝干参天，风起时树叶随之飒飒作响。程富胜说，这是当年移栽到小白杨哨所那棵白杨树的第三代。他长久凝望着这几棵树动情地说：“这些年，党的各项惠民政策造福家乡，生活越来越好，我84岁的母亲看病吃药有保障，我和邻居们先后住进了安居房。而小白杨哨所新盖了营房，修建了小白杨哨所展馆，战友们站岗执勤的环境有了很大改善，哨所周围绿树成荫，不再是36年前的荒凉模样，生活变好的背后是无数人的默默付出。”

程富胜和母亲看望小白杨

拥抱那棵高大的白杨树

为将“小白杨精神”传递下去，察布查尔民间自发成立了一个“小白杨合唱团”，程富胜的妻子赵玉萍退休后也参与其中。据她介绍，合唱团现有团员百余人，经常参加县里、乡里组织的各类活动，为基层群众演唱爱国主义歌曲。

除此之外，扎库齐牛录乡还成立了一支由80多名乡机关干部职工组成的“小白杨志愿者服务队”，积极参与村环境卫生整治活动，不定期帮扶慰问困难群众，并委派志愿者照顾富吉梅老人，为老人送饭、梳头、洗衣服、打扫卫生、陪老人聊天等。而乡里正在建设的“小白杨故乡戍边文化展览馆”，以“小白杨精神”为引导，将乡政府至程富胜家的旧院落涉及的片区打造成爱国主义教育基地，用文物、影像等方式展示给更多的人。同时还将改建“小白杨食堂”“小白杨旅社”、恢复“白杨大道”等，以形成“小白杨”文化群落。

新疆遍地可见的白杨树

我曾经去过塔城小白杨哨所。老兵程富胜当年栽种的白杨树，而今已经变得树干粗壮，枝繁叶茂。小白杨与连队官兵一起站岗、一同成长，给戍边生活增添了一抹绿色。我意外地发现，在这棵高大的树旁，还生长着一棵个头稍矮的白杨树。指导员说这是那棵白杨树根上冒出来的子母树，而树的旁边，更多的子母小白杨树正在成长。

……

小白杨哨所

我的脑海里突然蹦出茅盾在《白杨礼赞》中的一句话：“那就是白杨树，西北极普通的一种树，然而实在不是平凡的一种树。”是啊，因为一棵树，成就一首歌；因为一首歌，让一种精神成为人们共同的追求。“小白杨精神”在今天的现实意义或许就在于此。当人们在幸福的生活里徜徉时，那些在历史洪流中虽然弱小，但却固执地影响我们一生的人和事，会一直停留在我们的记忆中，永生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