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激扬慷慨情

1946年出生的周涛,于1998年获首届鲁迅文学奖,同时也是当代中国极具个性魅力和文学气质的优秀作家(本报全媒体记者王畅彤摄)

文/马志宇

在“世界读书日”当日,作家周涛以领读人的身份出现在阅读品牌“书香天山”推出的“天山领读者”计划首场阅读分享会,与新疆财经大学的学子共享他的文学的一生。

“我在20岁的时候就认定了,我在这个世界上完成的一生需要依靠的船,就是文学。”周涛在新疆生活了64年,写作生涯40余载,而新疆赋予他辽阔的文学精神世界。依靠文学实现自我价值的周涛,在面临文学创作的每一次转向时,都像是做足了明确的目标和规划,借作家朱苏进的话说就是“河流的水过于汹涌冲出了河道,变成湖泊”。

写作者在写作时抱持各种目的,不管是明确的还是不明确的,而周涛坚持认为他只是按自己内心的想法去写,不去讨好读者。诗歌意象崇高而坚毅

周涛的文学航行最早是以诗人的身份来掌舵的。而他要做诗人的念头很早就有了。

上世纪70年代全国的诗歌风气活跃,周涛也写诗,他自然投稿,自然退稿,投得多,发得少,他承认当时他的诗水平不够。但他在心里始终有一个目标:我一定要走出新疆,要成为全国性的诗人,达到这个目的我就不写诗了。

事实也证明了,周涛的确以诗歌在现当代文坛为新疆文学赢得了一份骄傲。

如果以公开发表或出版为标准衡量一个诗人的创作生涯,作为诗人的周涛在诗国中行走了二十余载。他在阅读分享上即以“我写诗写了25年”这样的总结将自己的诗人身份轻描淡写地略过。

文学界最早接纳周涛的一次,据周涛在《一个人和新疆》中所写,源自发表在曾经的《新疆文学》1978年第5期上的《天山南北》一诗。当时作家曹禺和徐迟来新疆,在乌鲁木齐做讲座讲起了这首诗,表扬了一通,说新疆有人才,周涛的名字很快传遍天山南北。

1979年,新疆人民出版社出版周涛诗集《八月的果园》(长诗),由此,诗人周涛进入文学评论的视野。

《野马群》《纵马》《牧人》《策马行在雨中的草原》《鹰之击》《鹰的挽歌》《我的位置在这个边远的角落》《神山》…?…这些今天都被视作周涛诗歌代表作的作品,以强悍凌厉、悲壮苍茫、崇高坚毅这样的文学意象,构建起周涛诗歌的美学意义,迥异于当时的内地诗风。“硬汉式的、雄性的、激昂的,有一种浓郁的英雄主义色彩。”诗人沈苇这样评说周涛的诗。

怎么形容周涛的诗在当时诗坛的独特,鲁迅文学奖得主刘立云上世纪80年代在北京给全国各地来的作家讲授写作课,他当时在课堂上说周涛的诗犹如新疆的狂风席卷京城。

1984年,包括《神山》在内的诗作被收录入诗集《神山》,由解放军文艺出版社出版。在那个全民崇敬诗人的年代,这部诗集为他赢得了全国性的诗名。

诗集出版了,周涛对责任编辑说这本诗集得全国奖没问题。1986年,《神山》先后拿到第二届全军文艺奖与全国新诗奖,周涛觉得他作为诗人的目标达到了。

1987年,《诗刊》约写文章,周涛写了一篇《亲爱的诗坛离我越来越远了》。他将诗坛比作远航的船,文写道:我以前在这条船上当过水手,现在从船上下来了。

年过40的周涛,抛弃诗歌,迅速地脱离诗坛。周涛在一次采访中强调,他不是写不下去,他认为那时他写诗的状态很好。

作为诗人的周涛,封笔之作是1994年发表在《诗刊》的《渔夫》。在回答记者舒晋瑜时,周涛仍不忘说这首《渔夫》“在我的诗歌里也是很优秀的”,这也许是他在诗歌的航行上为自己吟唱的挽歌。

1992年,新疆青少年出版社推出的周涛诗集《幻想家病历》,一段“自序”似乎有意无意地向世人宣告诗人的自信,“作为诗人,我以为够意思了,至少在同等的条件下,事实证明没有人比我做得更好。我对自己非常满意。我曾经是一个当之无愧的诗人,我的诗至今仍然活在一部分中国人的心里。”散文是对新疆的礼赞

说到做到,目标已达到的周涛不写诗了。告别诗歌的他转耕散文,又给当时的散文界注入了新鲜。

周涛的散文创作开始于上世纪80年代中后期。周涛认为,当时的中国散文处于非常僵硬的时期,摆脱不了“杨朔体”,周涛所说的正是写《荔枝蜜》的散文家杨朔。他认为散文不应该这样。

所以,当时的他就想,小说创作队伍中有很多名家不容易超越,可散文创作他有把握,“一个人可以横扫天下”。

其时,恰逢解放军文艺出版社出一期散文专号,向他邀约一篇散文。周涛痛快应允,写就一篇《巩乃斯的马》,这篇在周涛看来“带有很多六七十年代散文的痕迹”的文章,机缘巧合地成为周涛散文的名篇,有趣的是,周涛自己却一再提醒“不是我的代表作”。

其实,他后来的很多散文确实胜过著名的《巩乃斯的马》,比如这篇被周涛数次首篇优选的《二十四片犁铧》,“草原上的风掀起她的白发,露出她的额角上一道道苍白的皱纹。她向二十四片犁铧投过一道目光,那目光凝缩了七十个冬天的寒冷!那不是愤怒,而是藐视。”为周涛引以为傲的此文,在今天,愈受散文爱好者的钟爱与推崇。

类似《二十四片犁铧》这样为读者津津乐道甚至能够背诵段落的周涛散文代表作,还有《猛禽》《白马夕阳》《岁月的墙》《和田行吟》《伊犁秋天的札记》《干爽的高地》……篇目实在很多。

周涛的散文多取材于新疆生活,开掘新疆人在极度艰难中谋求生存和发展的生命韧性,总在传达一种对生命的礼赞和对生命本质的参悟。他曾说,“我希望成为一块土地的代言人!”不言而喻,这块土地就是新疆。

周涛称自己是少数的能写好诗又能写好散文的人。当年那些爱读周涛散文的人,比如诗人朱增泉认为,周涛是天生的才气过人,在周涛的散文中,没有风花雪月、多愁善感,多的是一个写作者对社会、对历史、对人生的思考。而这些似乎是周涛的读者的共识。

上世纪90年代初,周涛在文学界提出了“解放散文”的倡议。《解放散文》是他在《中国作家》发表的两万多字的文章,发表后整个散文界沉默不语,“那个时候散文已经死了”。周涛说他提出这个观点后,确实给中国散文带来了一二十年的繁荣。

1998年,凭借《中华散文珍藏本?周涛卷》(人民文学出版社1995年版),周涛成为第一届鲁迅文学奖(散文部分)的获奖者之一。

周涛对自己的散文很是自信,“最早给散文带来新鲜空气、新的形态,在我之后,余秋雨也给中国文坛带来了新鲜的东西。”

甚至在评价当下散文现状时,周涛说整体上没有达到更高的水平,也还没有人超过当年“南余北周”(散文界有北有周涛南有余秋雨的说法)的水准。

其实,周涛从来就不缺自信。作家张抗抗说,周涛登上了诗歌和散文两大文体的高峰。在一次采访中,周涛直面他的自信的底气,“这么多年,在诗和散文上,没有人打败我的自信。我开玩笑说,我的作品没啥长处,只有一个长处:永不过时。”也许正是性格使然,或者说在跨两种文体领域均取得了过人的成就,确立的这种自信,使得周涛的“狂”在文坛有名,而一篇题为《宿命狷狂》的报道更是无限放大周涛的纵情傲物。小说也不是终点

归于平静,优雅地退场,对于功成名就的作家来说,不失为一种体面。

但天生有才的周涛却拒绝平庸,2019年初,花城出版社隆重推出周涛的长篇小说《西行记》。

纵然是在诗歌和散文领域取得傲人的成就,周涛却一直称写长篇小说才是他的理想。理想是写小说,但迟迟未写,周涛如是回答,“莫言之后,小说没法写了”。

长篇小说《西行记》描摹边疆生活,记录命运的变迁,是周涛在72岁年纪的写作转型与尝试,更像是作家对于青年时代的人生选择、生命体验的追忆与反思。作家郁达夫说,文学作品都是作家的自叙传,而周涛毫不避讳地说《西行记》就是写他自己的经历和体验。

老牌作家每每出新作,按理该会在当年书市备受读者关注,然而,新一代的读者的阅读习惯与口味实在刁钻,纵是周涛写成首部长篇,在书市中投出涟漪几何,也是难以捉摸的未知。

好在周涛自己不会理会这些,“我写了,好也罢不好也罢,我也管不了那么多。”周涛说。

从诗歌、到散文,最后进入小说,周涛花费半生征战文学的三个领域。周涛承认他的一生看起来就是文学的一生,“一个人一生只能做一件事,更何况,在文学的三个领域都有所建树的中国作家凤毛麟角”,并且,这个周涛依旧狷狂而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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