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时中国高校大迁徙,和收回“文化租界”的战斗

日本是世界上最为重视教育的国家之一,但他们侵华时却对于中国高等教育实施了毁灭性打击,罪恶至极,罄竹难书。面对着炮火烽烟,中国高校面临大难,被动内迁,这是一场极其被动、无序、损失惨重,却又起到重大历史作用的大迁徙。纵观人类文明史,这是第一次,但愿也是最后一次。

抗战时我国高校迁徙图

为什么说抗战时的高校内迁是被动、无序、损失惨重的呢?

因为战事陡发,军事颓废,国无计划,狼狈撤退。

1931年“9·18”事变后,东北三省沦陷,这里的高校开始自发南迁,到了北平、天津等地,刚刚缓过气来,1937年“7·7”事变爆发,华北、华东的一些高校也被迫陆续内迁。

没有多久,在日军的步步紧逼下,华中、华南也相继陷落,这些地区的高校也不得不内迁。

1941年太平洋战争爆发后,避祸于上海、香港租界、以及东南各省的高校被迫再次迁移。

导致高校迁徙这样狼藉的局面,主要因为当时国民政府缺乏国家战略,对于日本侵华战争的严重性、紧迫性和长期性没有政治敏感和军事预测,高校未做迁徙考虑,直至战争爆发,被迫“离家出走”,因此损失惨重。

抗战时国立中山大学迁徙途中

高校被迫迁移时,国民政府又没有全盘、长远计划,只是下个命令,让高校各自为政,自行寻找地点,自筹资金搬迁,因此,许多高校一迁再迁,颠沛流离,甚至是刚到一处,喘息未定,战事迫近,再行流亡,反复折腾,元气大伤。

如国立同济大学就先后迁徙了6次,广东文理学院前后迁移了8次。

高校如此迁徙的结果,是师生人数锐减,图书仪器设备损坏增多,后果惨重。据当时《教育通讯》杂志统计:截止1939年,中国国立专科以上学校财产损失达22491867元。

正是在此危机时刻,陈立夫接任教育部长,他赶紧调整了这场世界罕见的高校大迁徙,使高校迁徙渐入正轨。

陈立夫做好预案计划,他征得国民政府同意,下令沿海、沿江各高等学校一律内迁;然后陈立夫先后下达了关于高校内迁的各种法律法规,严格要求各省市教育厅局,在其辖区内或境外较安全之地区,对原有学校,进行整合,以必要资金建设临时校舍,为收容战区学生所需。

抗战时由清华、北大、南开联合而成的西南联大校门

当时社会各界都大力支持陈立夫的教育挽救行动,在全面抗战的8年时间里,有100余所高校顺利内迁,总搬迁次数达到200多次,迁徙拯救的师生、员工及教师家属总计达77万人,其中90%是高级知识分子,中级知识分子人数更多。

抗战时高校内迁的最后目的地基本上都是在西南、西北地区,这些地方交通、文化相对落后,日军难以触及的,因此也迁徙难度很大,往往要辗转于沪、浙、赣、桂、川、云、陕、粤等地,可谓教育战线的万里“长征”,如同中国工农红军一样,要经过风霜雪月、跋山涉水,饥寒交迫。

经过艰难的迁徙,北大、清华、南开等平津地区高校最终于1938年2月迁至云南昆明,组成了历史上有名的西南联合大学;北洋大学、北平大学、北平师范大学迁移至西安,组成了著名的西北联合大学;中央大学、复旦大学、武汉大学、齐鲁大学、东吴大学、金陵大学等也分别迁至四川各地;中山大学迁到了云南南部地区;浙江大学则迁到了贵州省山区。

抗战时西北联大校门

内迁高校站稳脚跟后,就立即开设了相关课程,展开教学工作,培养相关人才,进行科学研究和技术攻关,支援抗战,同时也为西部教育的开发做出了积极贡献。对此,陈立夫曾经甚感欣慰,他在《从根救起》一书中说到:

艰难的高校迁移工作,在各校师生的共同奋斗下圆满完成。虽然为此工作,各级政府,军事机构,从人力物力财力等方面付出极大代价,但保存了国家元气,都是值得的。

拯救高等教育的第二个重大工程,就是要收回“文化租界”。

这源于陈立夫担任教育部长后不久,无意中看到的国联调查团文件。这份《国联调查团报告书》称:中国高校“受外国教育的影响巨大”,学科研究大多使用外国语,引用的资料和例证也都是外国的。大学历史、政治、经济等课程几乎是西洋学生内容;自然科学教育方面,也偏重外国。一句话,中国土地上没有中国大学。

抗战时西南联大组织活动

陈立夫是个民族主义者,他痛感已经中国的大学被西方文化“侵略”,如果日本教育侵略目的再达成,中华文化生存危机已在眼前。因此他要收回“文化租界”,办中国人自己的大学。

他的感受得到蒋介石认同,蒋介石也有强烈的民族主义情结,1928年的“济南事件”时,蒋介石发声说:教科书之精神,其一即为国耻。然后,他就下令国民政府要在历史教育中对学生进行民族主义教育,主要内容包括民族危机教育、国耻教育,以及反抗侵略的爱国主义教育等。

蒋介石与陈立夫在教育整改问题的一致,解开了近代史上收回“文化租界”的战役,推动了战争年代中国教育的一次重大改革,或者叫做革命。

第一,首先进行人事改革,任人唯贤,收拢人心。

陈立夫意识到,他国民党CC系创立者,掌控国民党党务工作,有“教育党化”嫌疑,为稳定人心,他最初任命高官时,除了任命自己派系两人外,其他领导职位都任命了中国教育界知名人士。

我国“两弹一星”元勋邓稼先

第二,以中国人为主题,重设课程,修订教材,提升中国文化分量。中国历史成为必修课,包括中国政治史、中国经济史、中国法制史等;中国文学与外国文学具有同等地位,提高国文教学要求,达不到者不能毕业。

陈立夫还根据国情增加了水利、茶叶、丝绸等科目,利于农业大国教学实践统一。

陈立夫特意增设国防课程,针对战时对医疗、工艺技术等需求,设立专科学校和专门实验室。

至此,战时的中国,彻底改变了大学课程无中国特色、无中国教材的局面。

陈立夫还感到,发展教育最重要的是师资力量,因此,他除了在综合大学设立师范学院外,又创立了男女师范学院各一所,增设了贵阳师范学院、南宁师范学院、湖北师范学院,还把西北联大师范学院独立出来,改制为西北师范学院。

第三,创设全国统一高考,毕业总考制度。

我国“两弹一星”元勋朱光亚

大清1905年取消了科举制度,逐步学习西方教育,从那时起,中国的大学考试可谓是五花八门,各地学生知识水准不一,大学招生方法不一,要想考取理想学校的考生,不管路途艰险,都要蹉跎前往。现在抗战爆发,交通不便,路途凶险,弊端增多。

陈立夫于1938年成立了统一招生委员会,在武昌、长沙、广州、桂林等12个片区进行招考,当年有22所国立大学进行全国统考。1939年招生区域扩大到15个,统招学校增加到28所。1940年全国统考扩大到41所公立各级高等院校,高招统考实行统一考试科目、统一命题、统一阅卷、统一录取标准。

抗战期间,烽火连天,高招统考难度很大。首先是考卷分发问题,当时日军控制制空权,飞机运考卷如果出现意外,就会影响考试。再者是试题分区印刷,保密难度很大。

可就在抗战期间,陈立夫创造了三年全国高招统考工作的奇迹。1941年因种种原因,全国统考暂停。

我国“两弹一星”元勋姚桐斌

毕业统考则是陈立夫整治学生素质的一个杀手锏,杀掉当时中国学科混乱,西化严重,知识破碎的毛病。

他的这些做法立竿见影,学校不仅为抗战和战后建设输送了大量人才,还培养出了后来获得诺贝尔奖的杨振宁、李政道这样的优秀科学家。

第四,贷金制和公费制——“德政”恩泽至今。

贷金相当于今天的助学贷款。陈立夫在抗战期间发明的这个助学制度,恩泽至今。

它有效地解决了贫苦学生的学费问题,有趣的是,抗战时期国家是“法币”,结果战事持久,物价飞涨,法币严重贬值,到学生要还款时,按当初贷款数目,几乎不需要还款,陈立夫索性以教育部的名义向财政部申请,将贷金制改为公费制。1943年,教育部取消了贷金制,改为公费制。

贷金制和公费制的实施,惠及千千万万战时学生,据资料显示,每年约有5~7万专科以上学生获得贷金或公费,约占在校学生的80%。从中学到大学毕业,每年约有128万人依靠贷金或公费完成了学业。

贷金制或公费制最大的历史作用,是打破了战前高等教育贵族化的倾向。

现在,美国有些学校也在效仿这种贷金制度,资助贫苦大学生。

拯救抗战时期中国高校的战斗成绩卓著,中华人民共和国的23位“两弹一星”元勋中,有9位元勋当年是依靠贷金或公费制度,读完中学或大学的,他们是钱骥、姚桐斌、邓稼先、程开甲、屠守锷、陈芳允、任新民、朱光亚、王希季等。

详情后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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