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小林
我给四个孩子起名为春、夏、秋、冬,它们是大美的孩子,还有一个生下来掉进阴沟里。大美是一条长得很美的流浪狗,我们相遇时,它已经奄奄一息,大美(我起的名字)撑到最后就是想生下它的孩子。它用凄楚的眼神望着我,大有托孤之意,刚当了妈妈的大美分别舔舔春夏秋冬四只小狗的额头,再也不动了。
春夏秋冬吃着已经死去妈妈的奶头,吸吮不出奶水,兄弟姊妹四个哇哇哇叫着,刚出生的小狗眼睛没完全睁开,它们还没看清楚妈妈的样子,就成了“孤儿”。望着四只无助的小家伙,我哭了,越想越伤感,我擦一把眼泪暗下决心,一定要把春夏秋冬抚养长大,不让它们去流浪。
其实我就是个流浪汉,居无定所,我用唯一的棉被围成又暖又软的狗窝,把春夏秋冬放进去。夜晚我冻得瑟瑟发抖,看见春夏秋冬睡得温暖香甜,我的心也暖起来。
我用拾荒换的钱,给小家伙们买来奶水,一个月后春夏秋冬就能一路奔跑着跟我去拾荒了。
春夏的关系很要好,总是形影不离,冬长得高大霸道,秋安静孤单。我若运气好拾得多一些纸盒和空水瓶,便给几个小家伙改善生活,这时候总是冬吃得最多,春和夏互相配合也能吃饱,只有秋默默待在一旁,我很担心秋。
这座城市要修地铁了,老桥洞即将拆除,我的“家” 没了。桥洞拆除的前一个晚上,我抱着春夏秋冬哭到天亮,我没能实现诺言,不能带着它们继续生活了,我对不起大美临死朝我最后的那一声哀叹。它分明是求我不要丢下它的孩子,但是我做不到了,我嘱咐四个兄弟姐妹无论到哪都不要走散,不要丢下体弱的秋。
凭我多年流浪的经验(不一定全面),城市一旦修了地铁,其它城市设施升级也会相继开始,这时候最受欢迎的是投资人和旅游者,最不受待见的是流浪汉和流浪狗。
我倾己所有,为春夏秋冬,分别准备了一份“托孤费”,悄悄进居民小区,将它们寄养给四户人家。我选择感觉家境殷实的四家人,将春夏秋冬拴在门口,把四个小包袱放在小狗旁边,那里面装着五十块钱,两袋火腿肠,一封我写的信。
春夏秋冬含着眼泪望着我,以为我是带着它们做什么游戏,根本不知道这是在离别。我哭着离开,祈祷这四户人家善待四个孩子。
我去了另一座城市,然后再朝更远的城市流浪,我总是望不掉春夏秋冬。整整过了一个春夏秋冬,我对四个孩子的思念更加强烈,一年后,我又回到了这个正在修地铁的城市。
傍晚通常是遛狗时间,我躲在小区外面泪眼朦胧地盼着看见春夏秋冬。一对老夫妇牵着春和夏出来了,两个小家伙已经长大,感觉他们和老夫妇的关系很好,我不知是春被赶走还是夏没被收养,看来是老夫妇把这对要好的兄弟都带回了家。但是那些主人纷纷带着狗狗出来,我没看见冬,也始终没见到秋的影子。
我一连观察五天,还是没见到冬和秋,它们没被收养?还是被主人送给了别人,或者去流浪了?我不太担心冬,它走到哪都不会吃亏;我最心疼的是秋,安静温顺的它,最应该被人家领养,秋如果去流浪,那么温柔孱弱,真不敢想象。
我到公园犄角旮旯和大市场以及郊外的垃圾场寻找,在那些流浪狗群里,仍然不见冬和秋的影子。城市越来越干净,流浪狗找食物的地方迅速减少,冬很可能去了远郊和别的城市,但是秋呢?可怜的秋,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就没吃饱过,如今你到底在哪啊?
寻找半个月,也没找到另外两个孩子,我买了一瓶啤酒,疲惫地坐在马路牙子就着眼泪喝着。喝完这些满是泡沫的液体,我就离开这座城市,我对这里已经没有什么感情了。
忽然远处有一团小东西,朝我跑过来,跌跌撞撞的跑着。是我的秋吗?虽然它身体依然瘦小不像春和夏两个哥哥长得那么高大有力,但是小姑娘还是用最快的速度拼命朝我跑过来。
秋急速喘息着来到我跟前,一只眼睛含着眼泪望着我,兴奋得在地上直打转,文静腼腆的秋,都有些失态了。真是秋啊!这是从哪里来的?你得吃多少苦才能找到我呀?
我抹去眼泪仔细打量秋,它的左眼睛瞎了,左耳被整个咬掉,难怪它跑过来时步态不稳,右后腿已经断了仅剩下表皮连着。此刻它望着我,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眼泪跟着流下来,它一定是在哭诉什么,但我听不懂。
秋虚弱得浑身颤抖,我把破棉大衣脱下来,裹在秋的身上,它实在太累太虚弱了,眼睛一会儿微合,一会又用力睁开,但嘴里始终在呜呜“述说”着。
第二天下午,马路上人来人往,我倚靠在墙角的阴影中,秋安静地在我怀里闭上了眼睛,再也没睁开。
(本文纯属虚构。原创文章,未经允许不得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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